盧巖到家的時候快十點了,樓下小街的夜市攤已經都擺上,各種小吃熱的涼的甜的辣的,一盞盞挑在紅色篷佈下的燈在路兩邊排成了兩行。
他減了速,開著小電瓶緩緩從人群和亂七八糟的攤位前穿過。
文遠街這片兒算是老城區最舊的街區,治安問題長駐本市新聞頭條,環境髒亂差,幾十年生活在這裡的人都帶著獨特的氣場,跟這片街區混然一體不分你我,出門往街上一站,腦門兒上就寫著文遠倆字兒。
盧巖把車停在了一個攤位前,燒烤麻辣燙啤酒,攤位上已經坐了兩桌人,站在燒烤架後面忙活的一個大著肚子的年輕女人抬頭看到了他,愣了愣喊了一聲:“巖哥?你今兒不是夜班嗎?”
“給我幾串牛肉。”盧巖招招手。
這個女人叫許蓉,住盧巖樓下,肚子裡的孩子六個多月了也不知道爹是誰,盧巖跟她合夥租了個攤兒,他夜班的時候就許蓉出攤,錢各自分開。
“正好多烤了幾串,”許蓉用塑膠袋裝了幾串牛肉串走到他身邊,胳膊有意無意地在他手上蹭了一下,“要啤酒嗎?”
“不。”盧巖抬手在她胳膊上彈了一下。
“哎喲!”許蓉喊了一聲,盧巖這一下勁兒不小,她皺著眉用力揉了揉胳膊,“幹嘛你!”
“森田療法。”盧巖拿過牛肉串,掉轉車頭把車開進了樓道里。
樓道里沒有燈,加上是封閉式的走廊,外面路燈的光也照不進來,整個樓道漆黑一片,只能看到從別人家門縫裡透出來的細細光線。
盧巖拿著牛肉串慢慢往上走,腳步很輕,呼吸也放得很輕,耳朵捕捉著所有能聽到的聲音。
這是他多年來的習慣。
一樓的兩戶一家改成了麻將室,一家是個盲人按摩診所,盧巖落枕的時候去按過,瞎老頭兒幹按摩之前可能是打鐵的,盧巖讓他按的差點兒沒把組織上的秘密全盤招了。
二樓一家人在看電視,笑得很瘋狂,另一戶沒人在家。
三樓許蓉家裡有人,估計是她弟弟,隔三岔五會來搜刮一次許蓉的錢,對門正在打兒子,有點兒像上刑,不過受刑的顯然不是硬骨頭,盧巖上了三級樓梯,他已經喊了四聲奶奶救命……
四樓很安靜,盧巖對面住的是一對老夫妻,老頭是個啞巴,老太太每天四點半起床罵半小時萬惡的新社會,五點出門買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