壯麗的美感,是為數不多讓人心情愉悅的景色。然而此刻,桑洛看著,卻只能想起鮮血。素蔓死前胸口漾開的血花,樓枕寒衣上如紅梅一般的血色,以及自己在魔界廝殺時,濺了滿身的熱血。
不詳而又令人煩躁。
他沿著石路緩緩走向自己的院落時,卻碰到了夜淵。
不知為何,他總覺得,自從樓枕寒來了之後,他與夜淵之間就生疏了許多。“夜兄。”桑落依著以往的稱呼喚道。夜淵愣了一下,方才笑道:“桑落,你是從天帝的屋子裡出來的?”桑落點頭,看著似乎有些漫不經心,眼中卻映出天際血色:“陛下下令說要斷他一指讓天界退讓。”
夜淵的臉色倏地蒼白,桑落也瞧出了幾分不對勁:“你怎麼……”還未言罷,眼前便只見夜淵一片衣袂,桑落疑惑著回頭,看著夜淵近乎慌亂地狂奔,全然忘了還有騰雲駕霧這麼一回事。“難道……”桑落沉吟,心中卻漸漸有了懷疑。
有些事情,被時光淹沒,卻終有一天,會浮出水面。
而夜淵,當他到達那破陋的屋前時,樓枕寒已經清醒了。
“誰在外面?”樓枕寒聽到了那喘氣聲,他知道定然不會是桑落。夜淵聽著屋內傳來的熟悉的聲音,長嘆道:“是我。”
屋內煞時一片寂靜,過了半晌,才復又響起聲音。
“你來做什麼?”
夜淵沒有推開門窗,他忽然想起了從前,在天界中,也是如此。只不過,那時屋中人是他,屋外人才是樓枕寒。只不過,那時候,還是一世流年華光盡是美好,只消看淡流雲閒賞繁華,全不若而今心境悲涼。
“我聽說你的手……”夜淵躊躇著不知道該不該說。
樓枕寒冷笑:“不過一根尾指而已。”
忽而他想到了什麼,眸子暗沉,緩緩勾出個冷厲的笑………………既然你自己送上門來,可怪不得我。
忽然老舊的門被推開,夜淵抬眼看去,恰見樓枕寒倚門而立,衣袍上血色因他一笑竟成紅梅,竟宛若當年那個他:“你就是為了這來的?”夜淵愣了許久,一剎那以為自己回到當年,再聽樓枕寒的聲音,雖然冷淡卻暗藏著幾分溫軟,不禁傻愣愣地點頭,連話都不會說。
樓枕寒抿著嘴角,面色仍然殘餘幾分冷意,夜淵卻能理解。
當年那樣的事情,哪裡是這麼容易就能釋然的?
“進來吧。我現在不比當年,有什麼資格讓您夜將軍在外面吹冷風。”樓枕寒言罷讓出門來,夜淵當下以為自己聽錯了,但看了看眼前這情景,心中又浮現出歡喜來。可想起樓枕寒方才言語中不再稱“孤”,不禁又有幾分唏噓與歉疚。
樓枕寒緩緩勾唇看著夜淵的背影,眸色幽深,唇邊那一抹笑意,好似等待獵物入甕的狡詐的獵者………………既然你心有歉疚,那麼被我當做棋子應該無妨吧。
作者有話要說: 開學了,所以以後更文真的會很慢,對不起
引君入甕
作者有話要說: 通知:因為最近某些部門嚴查,所以十二亭臺將會刪去。
【這麼久才更文,十分抱歉】
夜淵進屋後,見眼前簡陋物事,不覺悲涼。
樓枕寒一生富足無憂,哪裡有過這樣慘淡的時光?
然而樓枕寒似乎已經習以為常,兀自坐在圓凳上,眼眸微垂,並未去瞧夜淵。但從夜淵看去,只見對方清朗的面龐,不帶一分刻意的溫柔輕佻,卻好似一柄秋水劍,冷厲、素淨。“枕寒……”夜淵忽然喚道。樓枕寒眼眸微抬,眼中平靜無波,卻冷若寒潭:“夜將軍有什麼吩咐?”
夜淵心下一滯,當年聲聲親切的“阿淵”,而今成了“夜將軍”這樣疏冷寥落的稱呼。就像當年輕薄無豔的桃花下,熱烈纏綿的愛,也隨著時光逐漸冷卻,撕裂,成了如今這般被碾壓成塵埃的微薄情誼。
東風又吹花紅來,只可惜,流年已逝,君子不待。
“你的手……”夜淵看著那已經被簡單包紮過得斷指,心中有些抽痛。早在當年一劍落下時,他就明白他在自己心中的分量遠比自己想象地更重。
那一日,在天魔之界再見他,對方已成了完全陌生的模樣。
在那一刻,他就明白,他們之間早已無可能。除非當年那一切,沒有發生。或者陳年舊日,全數被忘卻。
他已不存奢望,只希望能彌補。
但是他似乎總在做錯的事,也遵從了君倚的命令攻入了天界。
而今說什麼彌補,他自己都覺得可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