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部分(1 / 4)

“舟遙遙以輕颺,風飄飄而吹衣。問征夫以前路,恨晨光之熹微。乃瞻衡宇,載欣載奔。僮僕歡迎,稚子候門。三徑就荒,松菊猶存。攜幼入室,有酒盈樽。引壺觴以自酌,眄庭柯以怡顏;倚南窗以寄傲,審容膝之易安。園日涉以成趣,門雖設而常關;策扶老以流憩,時矯首而遐觀。雲無心以出岫,鳥倦飛而知還;景翳翳以將入,撫孤松而盤桓。”

他是用漢語念出的,家鄉話在這個時候最能表達心中的感情。帝楓初時莫名其妙聽著,到了後來,竟有些若有所思。可惜這些反常隱藏在酒意之下,並未被旁人所察覺。

“歸去來兮,請息交以絕遊。世與我而相違,復駕言兮焉求!悅親戚之情話,樂琴書以消憂。農人告餘以春及,將有事於西疇。或命巾車,或棹孤舟。既窈窕以尋壑,亦崎嶇而經丘。木欣欣以向榮,泉涓涓而始流。善萬物之得時,感吾生之行休。

已矣乎!寓形宇內復幾時,曷不委心任去留,胡為乎遑遑欲何之?富貴非吾願,帝鄉不可期。懷良辰以孤往,或植杖而耘耔。登東皋以舒嘯,臨清流而賦詩。聊乘化以歸盡,樂夫天命復奚疑!”

陶潛一曲《歸去來兮辭》,初學之時並不絕如何,最多耽於美詞佳句。然而此時回憶起來,卻忽然感受到了其中蘊含的深刻意味。

待到最後一句念出,在“天命”之上尤其停頓一下,孟邵雲搭著帝楓的肩膀怔怔的站著,閉目遙想,竟有些痴了。

“這是什麼?”

不知過了多久,帝楓的聲音從耳邊傳來,離的很近,帶著些酒意的隨性,“喝醉了,發酒瘋?”

“是陶潛的《歸去來兮辭》。”懶得理會某人的調侃,孟邵雲沒有回頭,而是遠遠望著暗夜下精靈居的一切。會念這篇文章,大概是有些受這裡的環境的刺激吧!

帝楓皺了皺眉,略一思索,忽的恍然大悟起來:“你想家了?!”

一語中的!!

這幾天在精靈居,看著那些精靈們日出而作,日落而息,過著平靜而自由的生活,孟邵雲確實有些想念地球上的親人。想念家中的父親、母親、弟弟,山上的師父、師兄弟們。雖然現在刺激新奇的生活對他很有吸引力,但他還是更懷念有親人的日子。儘管過去的自己並不常回家,可至少知曉要怎樣回去,而現在……

“瘋子,你說,我還有機會回去原來的世界嗎?”

“……有!”

帝楓答道。

“只有一種,將自身的力量達至極至,然後,破碎虛空。”

破碎虛空?談何容易?孟邵雲不禁苦笑,以他如今的境界,要達到那個目的,還不知道要多久。他能等,仍舊是凡人的父母能等麼?祖父能等麼?那些曾經相處過的朋友們,能等麼?

想到這裡不禁停下腳步,站在樹屋前發怔,眼中居然蘊了淚意。帝楓瞥見他眼角的晶瑩,莫名覺得心中一緊。

他雖然有能力撕破空間,但一來不想讓“那些傢伙”發現天地異常而注意到自己,二來不清楚孟邵雲的家鄉所在空間的具體位置,三來——因為那個目的,他也不可能輕易放孟邵雲離去。

只是沒想到,這人酒後酣然,竟會露出如此脆弱的模樣。

……他忽然不知道,自己胸腔之中浮現出的那種麻麻癢癢的感覺該叫做什麼。

孟邵雲此時卻已搖了搖頭,自嘲的抹去眼角液體,晃盪著進了樹屋,往榻上一歪,閉上眼便不應不答了。徒留帝楓站在門前看著他,渾不知自己神色複雜。

那日之後,眾人在精靈居中又住了幾天,便正式提出離開。溫德拉特地找到帝楓二人,詢問他們要不要一起走。這幾天相處,讓他覺得與帝楓與孟邵雲二人很有緣,就此離開新認識的朋友還真有些捨不得。

紫君之前也委婉的表示了留客之意,賴安倒是無所謂的樣子,既不說歡迎,也不說不歡迎,將決策權完全交給了團長。

其實孟邵雲並不想離開,他還沒查出精靈族與修真者究竟有沒有關係。但他心中明白,就算他在這裡住上數月甚至半年,也未必能得到精靈們的新人,更別說是詢問關於他們修煉的事情。

因此在帝楓以目詢問他意見的時候,他便示意對方隨意。而帝楓做出與平凡傭兵團裡的人一起離開的決定後,他也沒表示反對。

溫德拉對此倒是十分欣喜,和幾人約好動身時間便帶著一眾團員回去了。

待到溫德拉等人的身影消失在森林的轉彎處,孟邵雲才轉向帝楓,似笑非笑的問:“你很欣賞他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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