個漂亮的金髮男孩——那就相當於一頭肥美的麋鹿在朝獅子獻殷勤。顯而易見的是獅子絕不會對它視而不見,跑來追逐不願意服從他的另一隻獵物。
阿伽雷斯在感情上是絕對的獨裁者,金髮少年可以完全的滿足這一點。
我胡思亂想著,僵在那兒無法動彈。
金髮少年似乎對這點小小的改變十分得意,忽然將目光投向了我,甩了甩胳膊上的血,就彷彿打算和我幹一場架似的(當然我不介意揍他一頓):“嘿,黑髮小子,你也是他的後裔嗎?”
“不,我只是一個俘虜。”我氣呼呼吐出幾個字,忍著往上竄的怒火,“一個沒有人權的俘虜。還有,我不叫小子,我叫德薩羅,你這小金毛。”
“那就是玩物了?”金髮少年挑釁似的聳聳肩,翹起他那肉桂色的嘴唇望向阿伽雷斯,“我聽說人魚喜歡漂亮的男孩,但你的模樣似乎不夠格配上我的海神。”
“該死的,閉嘴!你想捱揍嗎?”
我抬起腿朝他掀起一道水花,我發誓假如不是列夫捷特保護著他,我的拳頭已經砸了上去。我不知道我的冷靜與自持都到哪裡去了,可看到他望著阿伽雷斯的那種眼神我就沒法忍受,那感覺就好像自己的愛妻要被人染指了似的。我氣憤得要命,胸腔好像要炸開了。
“德薩羅,過來。”
阿伽雷斯在身後低鳴道,隨之我的雙腿被水下襲來的魚尾捲住,我犯起倔來狠狠踩了他一腳,一個撲騰遊了開來。
就在這時,突然之間,上方傳來一陣轟隆隆的巨響,就彷彿一個重型炸彈在洞外炸開了!下一秒,整個洞窟猶如地震似的地動山搖,大大小小的碎石頃刻間冰雹般的紛紛下落,在暗河裡激起股股浪濤。阿伽雷斯發出了一聲嘶鳴,霎時間祭壇內外的人魚們都一鬨而散,而他朝我的方向猛撲過來。
我立即朝他的方向游去,身體卻被激浪推出了幾米,一下子撞在一塊礁石上,背脊幾乎要摔個粉碎。我忍著疼痛抬起胳膊護住腦袋,以免被碎石要了小命。身體彷彿要在石雨中被砸爛,視線也同樣被切割得支離破碎。
“德薩羅!”我聽見阿伽雷斯急切的吼聲就在不遠處響起。
“我在這兒!”
我扯著嗓子高聲回應道,艱難地在水中躲避碎石。可混亂的黑暗中我無從分辨他在哪裡,上方的轟鳴聲越來越大,整個洞窟彷彿能隨時垮塌下來,下落的碎石更加密集了,好像刀尖那樣削割著我的皮肉。我捂住頭縮排水裡,強迫自己冷靜一點,大聲呼喊著阿伽雷斯的名字,而他在接近沸騰的噪音中回應著我。一道破水聲由遠及近的朝我急速襲來,我立即看清了阿伽雷斯的身影所在的方向,划動著手腳朝他拼命游去。
“阿伽雷斯!”
可就在我與他相隔不過一兩米的距離時,我忽然發現一雙細嫩的手臂環著他的胳膊,那金髮少年赫然縮在他的背後,怯怯的發著抖。
此情此景證明著,阿伽雷斯是在第一時間先救了他,再來找我的。
這個念頭湧現在大腦裡的一刻,我不由自主地怔在那兒。胸口好像突然裂了個大縫,心臟被一道突如其來的漩渦捲住,朝冰冷的深淵裡拖去。我的身體好像被剎那間冰凍住了,連碎石砸在周身也絲毫感覺不到疼,想哭,卻欲哭無淚。我搖了搖頭,不由得苦笑起來。
似乎是為了配合我此刻萬分不想看到這一幕的願望般的,一塊斷裂的巨石突然砸在我的面前,阻擋了我的去路。我有點兒茫然地、跌跌撞撞的閃躲著,突然間好像失去了視覺,失去了聽覺,失去了觸覺,周遭的一切都化作無物,只有胸口的裂痛感是清晰而真實的。就在我失神的時刻,我忽然感到一雙有力的蹼爪拽住了胳膊,面前的水裡浮出一個幽靈似的黑影,他將我籠罩在下方,用身體為我擋去了那些紛亂下落的石頭。
“爺爺……”我不由自主地顫聲道,傻呆呆的望著那張比我記憶中年輕太多的臉,感到他既陌生又熟悉。
黑暗中,一雙黑珍珠似的眼眸閃爍著溫柔的光澤,深深注視著我,“我不是你的爺爺,德薩羅。我是你真正的父親。”
我聽見他輕輕地說道,手臂將我擁緊了,隨之一縷潮溼的呼吸擾在我的面上,嘴唇被柔軟的兩瓣東西一下子壓住了。
父親。
一剎那我的腦海中充斥著這個詞,大腦嗡嗡直響,整個人一下子懵了。
“從德薩羅身邊滾開!”一聲怒吼驟然間在混亂的黑暗中炸響。
剎那間水花四濺,一股驚人的力量將列夫捷特猛地掀了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