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閣下控制了整個教堂裡的人,是打算幹什麼呢?」
未等精靈少年回答,約翰的眼中閃過憤怒的火花:「沒必要跟它廢話啦,媽咪,狗屁東西,滿口廢話,就知道把那個什麼神掛在嘴邊,聽起來好像很偉大似的,明明害得所有人都神志不清不說,連媽咪也差點醒不過來了。」
「不許說髒話。」杜蘭皺眉,抬手毫不留情地敲了下小孩的頭,果不其然聽見他『嗷嗚』痛叫了一聲,微笑起來,「小心點,下次再讓我聽到,你知道什麼後果。」
「你們…好奇怪……」
精靈疑惑道:「你們根本沒有血緣關係,怎會這麼親近呢?」
「這個問題你該去問你的母親,而不是我,小朋友。」
聽他笑呵呵的聲音,以及那句存心調侃的小朋友,精靈惱火了,一直冷靜的樣子終於破功,重新拿出一支羽箭迅速搭上弓,這回直直地對準了杜蘭。「陰陽怪氣的傢伙,別怪我沒給你機會。你的黑暗之力明顯到無時不刻讓我作嘔!難不成還想裝傻嗎?」
火氣上頭的時候難免會口不擇言,接著他稍稍冷靜了一點,又說:「……你身邊的那個孩子是無辜的,他要走的話,我不會攔著,不過你必須得留下。」
這正合他的心意。
杜蘭拍了拍約翰的頭,說道:「出去玩一會,先讓我解決了這裡的事情就來。」
「啊?!我才不要!」
「聽話,乖。」杜蘭少見地溫柔親善起來,音調雖然平緩,語中卻帶了幾分威脅,「不然你是想我把你丟出去?是不是?還是說你對我沒有信心呢?」
「不是……」
「那就行了。」
溶金沿著素白粉灰的大門折射到石磚地板上,經年風吹雨打淡化了浮凸的雕紋,這扇擁有數個世紀曆史的門拖著沉重的軀幹關閉了。於是那絲敞亮的光慢慢泯滅,將留在裡面的人歸攏於橙焰色的黃昏,精靈揮手掩住了所有窗閂,使其自發扭緊鐵絲,然後打了個響指,就聽一陣悶悶的聲音傳來,音階從低到高,逐漸升到了正常分貝唱起輕快的讚美詩。
那跟之前的歌聲不同,是一種連結構都截然相反的唱詩,伴隨著令一切黑暗生物感到難受的力量,聖潔的、純粹的力量,來自光明神的威力咒語。
驀然覺得頭暈眼花的杜蘭搖了搖腦袋,張開與之對抗的黑暗系屏障,或多或少地阻擋了外界的攻擊。不知不覺間儼然已成了精靈的移動靶子,對方鎮定自若的架勢,與他被幹擾得煩躁到幾欲殺人的心情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不是歌聲叫他難受,而是那些人的身上散發著淡淡的白光,所包含的光明元素加起來十分可觀。如果他沒猜錯的話,那首歌該是用精靈語詠唱的才對。
『嗖——』
猛然爆破的屏障炸開黑白兩色的火花。
杜蘭心裡始終抱有個非常大的疑問。那種力量的源泉來自於歌聲,只要掌握了正確的方法,反向控制也是完全可能的。可是他沒有那麼多時間提前佈局,因此這僅能成為一種假設了。杜蘭動手封住了聽覺,防止被歌聲干擾到,朝除了嘴巴以外都無法動彈的人群跑去,渾不在意身後破空而來的光羽矢,帶著一股強烈的亮金色氣焰,緊跟他的腳步彷彿擁有自主意識般的追行。
穿梭在男人、女人和小孩的身邊,快速地瞥了一眼周圍,發現自從他躲進人群之後,原本凌厲兇猛的攻勢就變得稍微緩慢了些。
果然並不是……
內部空間的元素是有限的,且大部分都是令他不適的存在。杜蘭不間斷地低詠咒語,召集起狂怒的暴風擋住了迎面直來的攻擊,同時捲走了人們的依附,紛紛倒地,一時間歌聲逐漸減弱消退乃至無聲。
由於失去了人群的掩護,杜蘭的身影顯露在精靈少年的面前。他坦然對上後者憤憤然的視線,不鹹不淡地說:「你想害死他們?哦,我忘了,你們精靈族不在乎死多少人的,既然不是同胞的話。」
「你——」
面對這個前所未見的強大黑暗生物,精靈抽出與之前不同的金藍色箭矢,看上去是用兩種很少見的材料製成的,油脂似的細膩光滑的黃霰石,純白不染纖塵的羽毛,用來作為箭簇的是世界之樹——即精靈族的母神身上削尖的木枝,一點兒不像真正的斷樹枝,反倒是雙翼尖稜處冒著幽幽的藍光,顯示出已經過充分的法力淬鍊了。
箭在弦上,遲遲不發。
「要不要賭一把,是你先殺了我,還是我先殺了他們?」
杜蘭輕笑。
精靈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