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市中道路不僅在路況上差遠了,就連應有的標識也缺少。
本應六個小時的路程開了七個小時,格里芬警長也沒能到達目的地。
本來準備好Gps定位地圖,但資料早已過時,像這種複雜一些的老路,系統根本就沒載入。
他們的目的地則直接在螢幕上顯示為,您搜尋的地點不存在。
真是小的不能再小的鄉下地方。格里芬警長無奈地想到。
煩躁地關了吵鬧了一路的收音機,他瞟了一眼後座的男孩,到嘴邊的埋怨又吞了下去,右手用力地抓了抓頭髮,腳下不由地加速。
男孩雙腿跪坐在有些舊了的皮座椅上,好奇地將臉貼在車窗上,睜大眼睛看著與北部完全不同的景色。
在他們來的地方,德國的北部,並非沒有森林,但由於地形和氣候的緣故,北部森林的面積同眼前所見的相比要小得多(也許根本算不上是森林)。北方的樹木也不高,總是一抬頭便能看到藍色天空的樣子。樹的葉子同這裡比也要嫩綠得多,密集地長在一起,與平原連成一片時,美得令人心曠神怡。
西南部的森林恰恰相反,一進入北部巴伐利亞州,便是森林,沿著洲際公路走一直可以看到夾路相迎的森林,連綿不斷。
到下了洲際公路則完全進入了森林的包圍。
和襯托都市繁華的北方森林比起來,南部的森林更有種主宰者的威嚴感,分佈其中的公路反倒像是怪異的入侵者。
沿著森林間的道路走,沿路都是高大樹木。它們一律整齊筆直地朝向天空,卻看不見稀疏的漏影子。
男孩臉貼著車窗抬起眼拼命向上看,也窺不到天空的顏色。
放眼望去,四周盡是陰沈暗淡的綠,濃得抹不開的顏色混在一塊讓人辨不清方向,車窗外一片肅穆森冷的景象。
就這麼行著,馬路由雙行道變成單行道,天空漸漸開始下起雨來。格里芬警長已經徹底惱了起來,從他踏上這個旅程時他便後悔了。
應該說從決定從漢堡調職到偏遠小鎮當個警長時,他便後悔了。
他從來是個循規蹈矩的人。
甚至可以說,他對於循規蹈矩到了一種甘之如飴的程度。
他在漢堡出生,在漢堡長大,然後跟隨著他父親的腳步,成為漢堡警局一名小小的警員。
照理來說,他應該像他父親一樣在漢堡娶妻生子,然後過著退休的生活,看著自己的子孫走上和自己相同的道路。
普通人也許會不滿於這樣的成長軌跡,但是格里芬警長很滿意。沒有比井然有序更讓他喜歡的東西了。
他喜歡漢堡那分明的道路口,還有那每隔十米、二十米便標識清楚的路牌,而不是這種像童話故事裡的森林中的鄉村小鎮。
秩序和規則,理應是滲進他骨髓裡,令他生活穩定愉悅的必需品。
而這些,卻因為那個女人,被剝奪了。
都是因為那個女人。
格里芬警長再次透過後視鏡瞟了一眼後座上的男孩。
男孩踢掉鞋子的小腳,搭在車座上悠閒地晃著。
那雙可愛的琥珀色大眼正睜得圓溜溜,一瞬不瞬地盯著窗外。
格里芬警長抿著嘴嘆了口氣。
如果不是那個女人他也不會申請調職。
緝毒科雖然不是份安全的工作,但他也還喜歡。
“男人結婚了就要考慮到家庭,而且這次不是平級調動,由警員升為警長,薪水也增加了。居住環境也更加怡人,周圍都是森林琥珀,很適合居家。最重要的是,沒有緝毒科的危險和忙碌。想想吧,一個鄉村小鎮,會有什麼大麻煩呢?”
格里芬的上司是這麼說的。
說不清是一時心動,還是那份薪水太誘人,格里芬考慮再三後,點頭了。
結果,婚卻是沒結成。
自己女人同自己上司好上這種事時有聽說,但發生在自己頭上卻是分外難以置信。那種感覺倒說不上憤怒,只是這麼戲劇性的事情發生在自己身上,覺得分外奇怪。
他本應該是循規蹈矩的,就連他的人生也應該是循規蹈矩的。
然而從他點頭那一刻起,
便有什麼在悄然改變,變得不受控制。
就像此時的方向一樣。
不知該往哪開,不知該開到何時。
時間和方向路程一樣變得無休無止。
格里芬警長正這麼想著,思維不由地便放慢變得混沌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