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好的為什麼要背叛家族?”
喬治凝視著黑暗,回想起父親那蒼白俊美、嚴肅冰冷的面容。“這就跟殖民地為什麼要反對英國是一個道理。我父親原本是家族派遣到新大陸的總督,為家族經營在殖民地的生意,據說這是他消滅了家族中的一名叛徒後所獲得的獎賞。一開始家族的地盤主要在西印度群島,和當地的海盜暗中往來,可後來海盜紛紛被剿滅,西班牙的幾個大家族開始擴張在西印度群島和南美的勢力,所以父親轉而北上,將家族生意帶到了北美。許多血族也紛紛移居新大陸。可你也看到了,‘七年戰爭’後,英國屢次三番給殖民地強加各種賦稅,從印花稅到《唐森德稅法》。辛鐸雷德家族也是一樣,從殖民地抽取的稅金越來越多,還常常干涉殖民地血族的生活。我父親覺得這樣下去不行。他認為新大陸的血族應該聯合起來,制定一個所有人共同遵守的條約——就像古老的歐洲血族有家族法典一樣,這樣殖民地的血族就可以自由地生活,不必再受古老家族的壓迫和束縛。這當然激怒了辛鐸雷德的長老會。他們斥責父親,威脅他要將他自族譜上除名——對血族來說,這可是奇恥大辱。我父親索性同長老會鬧翻,捨棄了‘辛鐸雷德’這個姓氏,改姓‘彭斯’,從此再也不回英國了。所以辛鐸雷德家族的人都視我父親為叛徒,欲除之而後快。”
“但是你父親並未被除掉,相反,他們根本找不到你父親在哪兒,對嗎?”亞當邊割繩子邊問。
“父親他……行蹤漂泊不定,很難找到。”
“哦?”
“他一直在海上航行,名義上是貿易貨物,實際上卻從一個港口漂到另一個港口,從來不在一地久待,甚至常常一出海就是好幾個月,期間音訊全無。”
“難怪那個吸血鬼軍官要用你來引出他。可是你父親為何要這麼做呢?難道是怕被辛鐸雷德家族抓住?”
喬治搖搖頭:“不……我想,他是在尋找某個人。”
“找人?”
“他在尋找彭斯船長,就是他的那位摯友,我們姓氏的來源。”
亞當割繩子的手頓了頓,“這位彭斯船長在海上失蹤了?”
喬治壓低聲音,似乎在忌諱著什麼,“……他死了。”
“哈?死了?那你父親在找什麼?他的鬼魂嗎?”
“沒錯。”
“他真是……”
“瘋了對吧?”喬治無奈一笑,“他所有的孩子都認為他瘋了,因為太過思念彭斯船長,所以不肯相信他已死的事實。很多年前,他從波士頓一名遭遇了海難的水手那兒聽說,海上出現了幽靈船,那船的船首像是一隻貓,正與彭斯船長的‘午夜’號相符;而且船上還有位幽靈船長,他戴著一枚藍寶石戒指——我父親曾將一枚相同的戒指贈與彭斯船長。聽了這個故事,父親堅信彭斯船長死後化作了海上的幽靈,於是一心要找到他,便從此開始了海上漂泊的旅程。”
“那他……找到了嗎?”
“我不清楚。去年我曾聽一位兄弟說,他收到了父親的書信,信中說他在一個夜晚遇見了那艘幽靈船,還登上船隻,與彭斯船長相會了。可他只在船上待了一夜,第二天天不亮,他就被趕下船,而後幽靈船就消失了。我的弟兄認為這是父親的一個美夢,他太思念彭斯船長,以至於把幻想和現實混淆了。”
“那你覺得這是真的嗎?”
喬治咬著嘴唇:“我不知道……可我希望這是真的,否則……否則……”
記憶中父親的面容浮現了出來。他在甲板上,扶著船舷,銀髮在凜冽的海風中飛舞,藍得幾乎透明的雙眸眺望著海平線的彼方。他是那麼的哀傷,強烈的思念在他臉上刻下了不可磨滅的苦痛印痕,那隱藏著深沉悲慼的目光就算是陌生人見了也會為他心碎。
喬治忍不住哽咽出來:“我就是在海上遇到父親的……我曾是水手,所在的船隻爆發了疫病,沒有港口願意接納我們。我們一直一直在海上流浪,直到糧食和水都耗盡……所有人都死了,只剩下我……那時正是父親救了我。他登上我們的船,從堆滿病死屍體的船艙裡把我救出來,賜予我初擁,將我轉變成血族……那時他已經在海上漂泊許多年了……如果那一切都不是真的,他豈不是……豈不是太可憐了……”
亞當來到他身邊,輕輕撥開他的頭髮,在他的額頭上烙下一吻。他不知何時已經割斷了繩索。
“別傷心,喬治,我也相信那是真的。他們一定是重逢了。”
喬治身軀一震,本能地躲開。亞當直起身體,面露尷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