及立時肩膀上中刀熱血噴了出來,全身都向後仰倒樂。那人也不追擊,豁出命十根手指仍然緊緊按住劉育碧的面部不撒手,劉育碧全身都被他的雙手按得顫顫不已,拖向一旁。
莊簡撲倒在旁邊金鎮獸香爐的近前,他用雙臂抱起了金香爐。金獸香爐純銅鑄成重達百鈞。莊簡使勁渾身力氣抱起它,連人帶著香爐都砸在帶刀侍衛的身上。
寢宮內金鐵倒地砸在了金磚的重響,震的餘震不止餘音繞樑。香爐正好砸到假扮侍衛的不明刺客身上,那人連這香爐在地上連滾了數下,胸口刀柄插的越深,倒在地上呻吟滾動,眼看不得活命了。
這屋內震響慘叫之聲,驚動了外面的太監女官們。眾人紛紛朝著這個方向奔跑過來,響起來了一陣腳步聲。
莊簡伏在地上,顫著雙手伸手揭開了錦被。只見劉育碧面色鐵青口鼻流血,已經不再喘氣。
他忙伸手用力去解劉育碧脖子上的鐵繩,他五指淌血也解不開死結釦,莊簡用力將太子的右手抽出繩套才抽出了一絲縫隙。他抽出插進已死刺客身上的莊府家傳短刀,將刀插進太子脖頸中的鐵繩,用力一別,鐵繩和短刀同時而斷。
太子滿面是血胸口尚有溫熱。片刻後他猛然一動一口血就咳了出來。慢慢地胸口微微起伏,眼睛略動,竟是緩過這口氣來了。
莊簡身軀微微顫抖,渾然不知心中是何感覺了。
他心中盡是又痛又悔又悲又哀,百味都俱全了。
此人不死始終是個禍害,此人若死他眼前他又不得不救活他。
他心中影影綽綽的發覺了一個可怖的事實。彷佛他已經跨入了一個怪圈。無論他怎樣奔跑逃走都會回覆到起點,重新面對著最先的一幕。又似乎是晴空放飛的風箏,無論他飛得多高多遠,都會被一根絲線連繫著,始終牽一絲動全身。那牽引著他的線索來自什麼地方呢?會不會帶他走向漫漫不歸途呢?
他想的頭痛欲裂也始終也想不透徹。
莊簡扶起劉育碧,劉育碧緩緩睜開了眼睛,矚目看著他。他想張口說話,卻咳了幾口鮮血,脖頸處流淌出了鮮血。莊簡抱著他的身子,像抱著冰塊火炭全身都軟了。
劉育碧硬撐著一點點說話,字字淌血:“你,不是,逃掉了麼?”
莊簡無語,他心中悔恨交加,他死時他懼怕他活過來他更是驚嚇。不是他不想逃是他的淫威所至他沒辦法逃。
劉育碧盯著他,喘息著道:“怎麼,又,回來了?”
莊簡沉默。心想他腿腳不聽他的話硬是要犯賤回來,他更無法。
劉育碧道:“ 是不是,我死在,這裡,你說不清楚,你怕死?” 莊簡緊閉著嘴。此人一旦不死又開始整治折騰人了。
太子道:“你在,床底下,作甚麼?”
莊簡更不能說。
劉育碧看著他,他全身衰弱以及卻是眼睛裡透出了光彩了。他垂下了眼簾不再問了,伸手搭在莊簡肩上,莊簡抱起了他放在了床上。
這時候,大太監和女官們跑進來了,頓時一陣慌亂慘呼聲響了起來。
劉育碧睜開了眼睛,黑漆漆的看著莊簡。靜默了半晌,他輕聲說:“周維莊,你好好聽話。這裡。”劉育碧伸手拍了拍錦榻床褥:“有朝一日,你可以,光明正大的躺在這裡。”
莊簡呆呆的站在床邊,傻掉了。
***
——身旁錦榻可以有你容身的一席之地。
一句話,重如泰山,輕若鴻羽。重得壓著莊簡心成粉末無力抬首。輕得帶著他的魂魄云云騰騰的直上九霄。
喜或者悲……
都無力承擔。
莊簡不敢想、不能想、不容想。
這厚愛給的是兩次臨危救主的“周維莊”,可不是殺母大仇不共戴天的“莊簡”。
莊簡想的明白看得通透。
他與他命中註定交纏匯聚,卻終將擦身而過一別永別。
他已經經受不住太過沉重的負擔。
各人自我珍重。
這就足矣。
此所謂命。
莊簡心中暗歎,但是心中放下了一顆心。太子對著捨生救主的周維莊定會好好善待。只要他一天不露出痕跡破綻,想必得以苟延殘喘多一天吧。
但凡有那麼一天,終將生死麵對,那麼技高者逃脫得生,綠水青山後會無期吧。
以太子對周維莊之寵信來試圖解脫他莊簡的重罪,太過汙辱太子也太也汙辱他莊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