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部分(1 / 4)

想到這裡,常洪嘉臉上不禁有些僵硬,視線四處遊移,不經意掃過東牆,發現一幅舊畫端端正正地掛在牆上,一行題詩異常刺目。像是猜到常洪嘉在看什麼,那人也將目光朝那頭望去,嘴唇翕張,將四句題詩默唸了一遍||

巍巍遠山,霧剪晴嵐;為君一言,摶轉九天。

落款則寫著,常洪嘉悵題||

那呆子腦袋之中轟的一聲,嚇得臉色慘白,明明捲起藏好的掛軸,不知何時被人再次掛到了牆上,等他回過神來,急道:「谷主!」

魏晴嵐恍若未聞,視線雖落在畫上,卻看不出有惱怒之色。片刻之後,才靜靜坐到榻旁,伸手一搭,似乎要替常洪嘉號脈。

常洪嘉直想抽回手去,倉皇笑道:「不勞谷主費心,我自己便是大夫……」話說出口,發現聲音嘶啞難聽,猛地噤聲。

魏晴嵐輕輕一按,依舊將手指搭在這人腕上,眼睫微垂,俊美之處筆墨難描,足足過了半盞茶的工夫才把手挪開。常洪嘉心裡如亂麻一般,暗暗理了許久,好不容易理出個頭緒:「谷主莫非還記得幻境裡的事。」

那人聽了,眸光微閃,慢慢點了點頭。

常洪嘉有些恍惚,勉強笑了一下:「幻象之中,洪嘉醜態百出……谷主定然覺得我,覺得我||」

他說到此處,像是認準了大勢已去,連背都佝僂起來。那麼多不妥的話,都一一脫口而出,裝出來的溫良恭儉讓統統付之一潰,滿腹鬼胎無處遁形,暴露在朗朗乾坤之下。恩情二字,從恩到情,終究是玷汙了。

彷佛看穿了他在想什麼,魏晴嵐伸過手,輕輕拭去他額角冷汗。常洪嘉感受到這突然其來的體溫,等明白過來,又是一陣失神。魏晴嵐渾然不覺,指間仍在他額邊流連,目光沉靜如水,以往槁木一般的墨綠色雙瞳,不知何時多了漣漪之光。

常洪嘉剛看了兩眼,就變得無所適從,嘴上雖在說話,腦海中已是空白一片:「谷主……我並非……從未肖想過……」勉強擠出幾字後,連自己也覺得不成章法。那身皮囊原本就被大病掏空,加上連番的心神波動,不到片刻就有些頭暈目眩。

常洪嘉喘了一會氣,發現視線還是一片模糊,只能隱約看清那人坐在床沿,不由低下頭,認認真真地將話說完:「洪嘉真的,真的不曾……肖想。谷主沒有口出惡言……已經感激不盡了。」他說到這裡,眼睛驟然酸澀難忍。

落在常洪嘉額上的手挪了開來,緊隨而來的是衣物摩擦聲,佩玉叮噹作響,直到魏晴嵐移到榻邊,慢慢扣住了常洪嘉露在被外的左手。三日不進食水、又歷經雪地霜天,常洪嘉手臂顯得枯瘦如柴,手背上更是佈滿了紫紅色的斑斑凍傷。

發現常洪嘉想縮手,那人微微皺眉,用傳音入耳之術問了句:「你不明白嗎?」

常洪嘉聽得一陣木訥,搖了搖頭。魏晴嵐思索片刻,微微用了些力,與常洪嘉五指相扣,用秘術簡短喚了聲:「洪嘉。」

常洪嘉雲中霧裡,遲遲不開竅。魏晴嵐斟酌片刻,才道:「冥冥之中,或許真有天意,久尋不獲之人,誰知早已重逢。沙池那麼多幻象,你卻跟我進的是同一個……」

常洪嘉仍是不懂,恍惚之際,身上沸騰的熱意也稍稍散去了一些,猶豫著笑道:「谷主,你在叫誰?」他以為是那人記漏了自己的姓氏,掙扎著想坐起來。

魏晴嵐只淡淡回了一句:「常洪嘉、洪嘉,都是你。」

這句話出口,常洪嘉臉上血色盡褪。在魏晴嵐的掌中,他那隻左手枯瘦蒼白、青筋分明,和主人一樣溫吞無力,然而片刻之後,常洪嘉就像迴光返照似的,拼命去掰自己手腕上的桎梏。

那妖怪沉靜的眸色微微一動,叫了聲:「洪嘉。」

常洪嘉渾身一震,勉強回了句:「谷主,放……放手。」

魏晴嵐見他反抗得厲害,這才把手鬆開,眼中波光閃爍,盡是不解之色。常洪嘉在短短片刻之間,情緒從熾熱高漲驟然跌至谷底,慌亂之下,嘴裡來來回回都是一句:「谷主一定是弄錯了!」

魏晴嵐看著他毫無血色的斯文面龐,想起那張從容溫和的臉,下意識地用手背輕輕去碰他的側臉,用傳音術道:「洪嘉,不要怕。」

然而這樣的親近,常洪嘉卻彷佛被蠍尾狠蟄了一下,人驟然一顫,狼狽不堪地躲了過去。魏晴嵐這才察覺這人的牴觸之情,輕聲問了句:「你不高興嗎?」

未等他說完,常洪嘉便掀開錦被,搖搖晃晃下了地,繞過魏晴嵐往門外衝去。魏晴嵐腳下輕輕一轉便堵在門口,執著續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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