銅爐已近在咫尺。
常洪嘉將盤中猶帶餘溫的素粥勻出一碗,正要放到臺上,身後突然傳來清脆的玉聲,猛地回頭,才發現魏谷主一身墨綠長袍,徐徐朝這邊走來,腰上數串環佩玉墜隨著步履輕輕相撞,眼角眉梢,彷佛佔盡了世間顏色。
常洪嘉已是手足無措,急急擱下食盤,恭恭敬敬地行了一禮。還未起身,那人已伸手來扶,愕然去看時,正對上那人令人屏息的面容。
只是這一刻,谷主終年冰雪不化的臉上,並沒有那麼不近人情。
他越過常洪嘉,一級一級登上石臺,將粥碗上的碗蓋揭開,聞了一聞,用勺子舀了半勺,靜靜往嘴邊送去。常洪嘉彷佛在夢裡一般,低低地喊了句:「有些燙……」
那人朝他微微一笑,搖了搖頭,已把粥嚥了下去。
這抹笑容如投石入水,景物盡被漣漪攪亂。常洪嘉怔怔地站著,寒冬中大雪封山,天地素裹銀裝,他卻彷佛窺見了雪中花。
「我在粥裡放了枸杞、粳米,我……」
他生平頭一次,說得這樣結巴,那人偏偏全聽懂了,從碗中又舀了一勺。常洪嘉還想再看真切些,突然聽見一首淡漠的古曲,五音起伏間似曾相識。常洪嘉不明所以地呆站著,石臺上那人仍端著碗,笑意未減。
琴聲越發清正,聲聲皆在勸人警醒,常洪嘉張了張嘴,嘴唇驟然失了血色,似乎終於醒悟過來。耳邊又是錚錚一陣弦鳴,大霧倏地散開,臺上並沒有人。
腳邊碗傾粥灑,一地狼藉。那人的真身就站在身後,將瑤琴拄在地上,指凝氣勁,在沙上寫下數字:此地不得擅入。
常洪嘉仍未回過神來。那人只得蹙眉又寫了幾句:池中塵緣幻象如恆河沙數,故名沙池。
常洪嘉怔然良久,想的卻是這人平日裡,在池上撫琴。
在沙池上撫琴,那麼多足以令人心醉神迷的幻象,他都……不曾動心?
「動心?也不是沒有。」黑蛇盤在樑上,只探下一個腦袋,相處得久了,早知道它的話只能半信:「三千年前,谷主功體初成,正是逍遙快活的時候,忽然從外面來了一個和尚,說他生有佛性,總有一天能渡化成佛。
「谷主當然不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