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音未落,就被人用力揪住了衣領。
“我沒有時間跟你蘑菇,說!織錦在哪?”天帝幾乎是在他耳邊吼道。
羽無勉強抬起手,指著不遠處野花叢生的地方,說:“他就在那裡。”
“胡說,織錦怎麼會在那裡?”揪住他衣領的手更用力了,“你把織錦藏到哪去了?”
“我沒有胡說,天帝陛下,青帝殿下他就在那裡睡著。他說,想要找個有山有水有花有草的地方休息……”
“你胡說,你胡說!” 天帝怒不可斥,繼而又喃喃道,“一定是你把他藏起來了,一定是……”
嘴裡說著不信,人還是忍不住掠到那邊,天帝見到翠竹環繞的地方有一處微微拱起,上面長滿了不知名的野花。
他愣了半響,呆滯地看著風致楚楚的花兒在微風中輕輕搖動著,隱隱有暗香撲鼻,像那個人如常展開笑顏,溫和而清淺的。
“啊………………”只聽他驟然發出一聲困獸似的嘶叫,手隔空一拍,打得面前沙土飛揚。“不是的,織錦怎麼會在裡面呢,不是的……”一邊否認著,一邊瘋也似的挖著泥土,全然不顧金色的華服被凡泥玷汙了。
黃土下露出一角蒼青,漸漸地,有蒼白消瘦的手指袒露了出來,天帝三兩下拔開泥土,終於看見那憔悴的容顏。
“織錦,織錦,你睡著了嗎?怎麼可以這樣,居然把你埋起來……”用力掃開覆蓋著他身體的泥土,把他從土裡拖出來,天帝拍去他身上的沙石,摟著他輕輕搖晃著,“你看,織錦他只是睡著了,他還好好的,不是麼?織錦,醒來,告訴我你只是睡著了,織錦,織錦……”
“對了,一定是因為仙氣不夠了,所以才昏睡不醒。”天帝忽然想到了什麼,恍然道:“我怎麼這麼笨呢,來,我把仙氣分給你。”
金色的天眼凝聚起耀眼華光,天帝把手放在青帝胸前,硬是把自身的仙氣渡進去。
灰白的發掩著憔悴不堪的容顏,微翹的眼睫在風裡有些微的顫動,他枕在天帝的臂彎裡,彷彿依戀彷彿倦怠地睡著。
仙氣在那具毫無生氣的軀體中激盪、衝撞,卻找不到奔流的方向,反而四處遊走,像失控的急流,輕易就沖垮了堤防。
一縷暗紅色的血從青帝蒼白的嘴角淌下,悄悄潤溼了胸前的青衣。
“夠了……”痛苦低抑的聲音從天帝身前傳來,風仙低著頭,雙拳緊握,身體輕顫著,彷彿極力壓抑著什麼,“夠了,天帝陛下,你放過他吧……”
“住口!不要煩我!”天帝一時心煩意亂,說話間又加快渡入仙氣。
那個身軀震了一下,這次,血彷彿決堤似的湧了出來……
“夠了………………………………”風仙爆出一聲大吼,“青帝殿下死了!身體死了!連元神都散了,陛下再怎麼做也救不活了……………………………………………………”
“胡說,你胡說!織錦還好好的,等一會他就會醒了。織錦,你應我一聲啊,織錦……”天帝輕拍著青帝的臉頰,彷彿要把他從眼前深沉的睡眠中喚醒。
“求求你,放過青帝殿下吧……”風仙撲通一聲跪下,淚刷地一下子從臉上淌了下來,“他早就耗盡了心力,因為深知陛下依賴著他,所以努力忍著不死。我知道他也想在您身邊多呆一陣子,可終有撐不住的一天啊……”
“現在他安靜地走了,陛下就不要再折磨他了,我給您磕頭,我給您磕頭……”
說著,風仙徑自在地上磕起頭來,撲撲地聲響,鮮血漸漸從擦破的地方湧出,黃泥上不一會便暈開淺紅的血色。
這個原本率性隨風的少年,這一刻彷彿要把所有生命都投進去似的,拼命企求著。
“你……你胡說八道!”天帝指著他,氣得臉發白,“我是天帝,我有凌駕一切的力量,我不可能救不了他的……不會的……”
“不,陛下錯了,青帝殿下說過,這個世界,在冥冥中有著嚴苟的限制,有很多東西無法用力量獲得,而生命是不能玩弄的禁忌。”風仙忽然抬起頭,指著他懷裡道:“陛下沒有看到嗎?青帝殿下已經不在了,在您懷裡……其實什麼也沒有……”
天帝定睛一看,懷裡安詳美麗的容顏在一陣風拂過之後,悄然削肌蝕骨,轉眼化為一具白骨,又很快地,白骨揚灰,他懷裡,只剩了一襲青衣,裹著寥寥幾根白骨和一縷花香。
哐鐺一聲,有什麼落到了地上。
天帝顫抖地伸出手,拾起委地的青衣間一樣金色發光的物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