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極點,阿呆好多次張嘴想要找話題,卻都被鄧老大的冰塊臉冰了回去。
情況好像顛了個個,他剛到地球上時,沒話找話的是鄧廷昊,一直板著冰塊臉大煞風情是他的技能,不是鄧廷昊的。
原本興高采烈的法國行忽然間變了味道,第二天早上醒來時,阿呆驚訝地發現鄧廷昊又變成那個笑意吟吟的男人了。他如常般和他說話逗趣,如常般翻著手機網頁為他蒐羅各種好吃的餐廳,如常在睡前熱兩升牛奶給他喝,甚至如常地和他接吻,甚至是做*愛。
他絕口不提那件可怕的事,那個越來越近的期限似乎根本就不存在一樣。阿呆唯一能感受到的區別,就是鄧老大在床上的態度似乎變了。
他依舊溫柔,但卻似乎不似第一次那樣小心翼翼。取而代之的,是嫻熟的技術,和製造出的極致的歡愉。一次又一次,他讓阿呆感受到原來還可以更加刺激,第二天,這個刺激的極限再一次被重新整理。
他帶他去吃了據說全歐洲最好吃的蛋筒冰淇淋,烤成脆煎餅的華夫做成蛋筒,盛著奶味超級濃郁的冰淇淋,還灑滿了脆口的巧克力屑。他如往常陪他站在店門口前吃掉五份,卻沒有如往常般笑話他並且裝作丟臉走掉。
他還帶他去坐了摩天輪,在阿呆看來簡直緩慢到令人髮指的遊戲。鄧老大依舊是那個奢侈愛裝屁的鄧老大,他花了雙倍的銀子買到了情侶車廂,在摩天輪升到頂端時,他捂住了阿呆的眼睛,然後吻在他的額頭。
他又帶他去了動物園,美洲獅、緬甸象、北極熊、澳洲樹袋熊……他將那些地球上的動物一個一個地介紹給他,還告訴他,其實上次在飛羅馬的飛機上,他喊夢話裡的“餡餅”不是真的餡餅,那是一隻朋友的柯基犬,以肥屁股和小短腿出名。鄧老大笑著說:“最喜歡看它的肥屁股和小短腿了。”
時間彷彿忽然柔軟下來,沉靜似水,充斥著會讓人感到惶恐的快樂。
阿呆晃過神來的時候,十天已經悄無聲息地溜走了。最後一天晚上鄧老大帶他去了法國最棒的米其林三星旋轉餐廳,還為他定了一個巨大的芝士蛋糕,鮮奶油切開甚至會湧出細密綿厚的泡沫,芝士拉出絲,像是一張最溫柔的網。
“這是巴黎最棒的蛋糕大師的經典之作,名為牽掛,意思是感情就像是蛋糕裡的芝士,要割捨時,總有牽掛。”鄧老大帶著微笑替阿呆切蛋糕,杯子裡的紅酒暈出醇厚的色澤,透過燭光打在鄧廷昊溫柔的面龐上。他用銀色的刀斬斷拉不斷的乳酪絲,將沉甸甸的一塊蛋糕放在阿呆的盤子裡:“但是無論是何種牽掛,都是可以斬斷的,只要看你,下不下的去刀。”
阿呆的眼眶忽然紅了,他的淚水掉進麵包蘑菇濃湯裡,埋下頭大口大口地把奶油凷出來塞進嘴裡。
那天晚上,對地球上的酒一直不屑一顧的阿呆喝大了,他記得自己坐在人家餐廳桌子上和鄧廷昊學唱歌。鄧老大教他唱的是Z國的國歌,他一板一眼地學,用最大的嗓門吼出來,後來,餐廳裡的人“客氣”地把他們兩個請了出去。鄧廷昊的金卡被用黑了,這意味著這一輩子,這家餐廳都不再歡迎他來。深更半夜,鄧廷昊揹著他,一步一步地走回了賓館。那樣堅實可靠的背,讓他第一次覺得,地球上的男人也沒有那麼柔弱。
第二天早上,刺眼的陽光叫醒了宿醉後賴床的阿呆。他睜開眼,鄧廷昊溫柔地給他遞來一杯白開水,然後掏出兩張機票在他眼前,柔聲說:“阿呆,該是時候回家了。”
回家?哪個家?阿呆懵了,一種被欺騙的委屈油然而生,他竟然發起脾氣來,把水杯狠狠地摔在牆上,好看的桌布洇開了特別大的一塊水漬,這意味著鄧廷昊又要多交一大筆賠償金了。鄧廷昊卻什麼也沒說,甚至沒有抱怨,他替阿呆找好了飛機上要穿的衣服,然後收拾了一下玻璃碎片,裝在紙袋裡拎出去了。
由之前的溫柔體貼熱情,一下子變成了一塊冰冷的石頭。鄧老大忽然對他收起了笑臉,他不再替他掰開吐司上的麵包邊,不再替他開啟碳酸飲料的拉環,也不再替他拉著拉桿箱,甚至,這還是到歐洲後的第一次,鄧老大準備了兩套看起來一點也不情侶的衣服。
阿呆簡直懷疑鄧廷昊是故意的,因為返程的飛機上,兩個人竟然不是連坐——鄧老大破天荒地買了經濟艙,一個A,一個F,中間隔了四個金髮碧眼的法國人,一個狹窄的過道。
他走過去告訴鄧廷昊他要上廁所,鄧廷昊只是冷酷地按了一下呼叫鈴,然後用他聽不懂的英文告訴空乘小姐帶他去。自己卻插上耳機,繼續看著螢幕上飛來跑去的變形金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