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川一改往日沉默簡潔的風格,似乎卯足了勁要和他幹上。
“現在擺出這副表情,給誰看?別忘了,易川徽的事情你也有責任。”
說罷,捂著傷口,向門外走去。
御城的目光隨之移動。
陽光透過門縫擠了進來,冷溼的空氣也隨之流進了屋中。御城隱約看見天邊飄過一抹紅色,原來他已經睡了這麼久了嗎?
想想王川的那番話,御城沒覺得自己做錯了什麼。
說到底,那種為同伴拼上性命的人已經不常見了吧,或是說根本不存在了?做到他這樣的已經很好了吧!在關鍵時候還沒有放棄同伴什麼的,明明就很值得別人讚賞,為什麼到了王川嘴裡就處處是錯呢?
御城想不明白,也完全不想再去想。說到底,他還是和以前沒什麼兩樣,總是逃避個不停。
感覺頭也開始疼了。
御城半闔上眼。
不要再想了。
帶著深深地疲倦,御城重新回到了自己的盾牌下。
門外,王川一出來,就被門邊站著的懷妍攔住了。
“怎麼了?”
對於這個唯一的好友,王川還是很好脾氣的。
懷妍身高几乎與他持平,是少見的高挑女性。她仔細打量著王川的表情,突然道:“我還以為你很在意他。”不然為什麼特地吩咐那個青年將他背到這兒?
“在意又怎樣?”王川對這個姐姐一樣的人一向很認真,“他現在實在是太弱,即便是意志力越來越堅強,其他能力跟不上,對我而言也沒有其他的幫助。況且,我的在意也會給他引來其他的麻煩。對雙方而言,這種情況都是最好的。”
面對著青年詳細的解釋,懷妍一副意料之中的模樣,無奈地嘆了口氣,“這麼複雜嗎?”
“是啊,”王川點點頭,“不多想一點的話,遲早會被他們找到麻煩的。”
懷妍張了張嘴,最終還是沒有說什麼,只是問候了一句,“身上的傷怎麼樣了?需要我再準備藥浴嗎?”
王川搖搖頭,用手指了指屋內,“幫我好好看著他,醒了就讓他自己去洗澡。”
懷妍點頭,目送著王川轉身離去。
不知道什麼時候,這個最小的孩子也長大了,比他的哥哥姐姐們都要優秀許多。懷妍嘴角顯現一抹苦笑,雖說如此,他們這些人最終也逃不了那個命運啊。
盡人事,聽天命*。
即便是竭盡自己所能,也還是有一部分不確定因素掌握在上天手裡。命運就是命運,如果人就能輕易變更,世界早就亂套了。
所以,即便是知道自己的結局,也無力改變。這就是人類啊。
不僅如此,世間的萬物,都逃不了這個下場。
懷妍緊緊地閉上了眼睛。
所以在那個人走了的時候,她和王川都沒有感到悲傷。
因為他們遲早會去陪他的。
***
御城做了一個夢。
一個不知道內容的夢。
夢裡,他趴在一片空地上,四周沒有一個人影。
他想從地上爬起來,可是他做不到。
“為什麼?”
抬起頭,御城才發現,自己的四肢都被綁上了硬硬的鉛塊,貌似根部還被埋到了土壤深處。
“怎麼辦?”
御城焦急地大喊,“誰來幫幫我!”
回聲漸漸傳開,可也就僅此而已了。
突然,御城感到手腕一涼,彷彿有什麼東西流出來了。
血。滿地的血。
紅色瞬間鋪滿了整片大地。
御城絕望地大叫,始終都在做著徒勞的事情。
“你太弱了。”
好像有人對他這麼說。
不!不!來救救我!
“你太弱了。”
我快要死了!請幫幫我吧!!
“你太弱了。”
直到最後,御城也沒有見到發出聲音的那個人,腦子裡前前後後都只有一句話在飄蕩。
“你太弱了。”
他太弱了,弱到必須要別人的庇護才能夠生存下去;他太弱了,弱到連同伴的犧牲都換不來他的一絲頓悟;他太弱了,弱到在夢境中,都需要向別人求救!
弱小,說得好聽點就是為未來的強大作對比,是每人都必不可少的階段;也可以說,它是一些人身上一輩子也去不掉的屈辱烙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