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舊一步步的往前走著。偶然低頭,看見蛭焱躺在地上,目不轉晴地盯著他。
當他蹲下來之後,蛭焱吃力地稍稍撐起身,托住他的手,把他掌心展開,而後湊過去,張口,一顆圓圓的珠子從嘴裡滑出來,吐到了他手裡。
蛭焱剛剛被蒼顯連著刺中兩刀,基本是致命傷,雖說也不是徹底不能救治,但他既然把內丹都吐出來,顯然是已經完全放棄了求生。
活下去又有什麼意思?明知道是不該做的事,卻根本無法控制自己的本能,骨子裡全是令人厭惡的血……
不是沒有可以要的,只是不想要;終於碰上了想要的,卻又不能夠靠近……真是悲哀啊!
來世,決不再做這樣的生物——
被他深深凝視著,邵純孜也靜靜回視著,眼裡的迷惘慢慢慢慢透出一種恍然。
是的,他是明白的……怎麼可能不明白呢?
世上就是有著這種無能為力,有的也許是命運註定,有的則是人力使然。其實都不是自己選擇的,但還是必須面對,不管要付出多少,哪怕只能用最決絕的方式……
五指慢慢合起,握緊,一點,一點,那枚內丹在他手心中碎裂。
蛭焱急促地喘息著,像有一陣無形的風吹來,身形一下子幻化成煙,在空氣中飄渺而去,清散得無影無蹤。
邵純孜昂起頭,嘴張開,似乎想叫喊,卻又沒能發出聲,只有嘴唇微微掀動幾下,然後兩眼一閉倒了下去。
◇
「純孜,純孜。」
有個聲音不厭其煩地叫喚著,直到他張開眼睛,第一眼看到對方,不由怔了一下:「是你?」
「就是我。」月先生笑笑,想當然的樣子。
反而更讓邵純孜納悶:「你怎麼在這裡?」
「之前捷運上不是出了些狀況嗎?」
月先生解釋,「剛好Aden當時就在車上,看到了你,知道你我認識,所以給我打電話說了一下。」
「……」原來他的那位調酒師情人也在車上嗎?邵純孜倒是完全沒留意到,當然也想不到會有這麼巧的巧合。珍惜借閱證,勿隨意傳播。
發現他想坐起來,月先生立即制止:「別急,讓我先把你的傷口處理一下。」
實際上,從剛才邵純孜失去意識到現在,最多就只有五分鐘,而月先生也是剛剛才到,還沒來得及給他做任何處理。
月先生將一瓶透明的液體倒在邵純孜肩上的傷處,邵純孜感到涼絲絲的,不會痛,反而還滿舒服。
頭頂上方忽然有陰影籠罩過來,他抬起眼簾,就看到海夷站在那裡,居高臨下地俯視著他。
不禁又愣了一下:「你也在?」
「剛剛還不在呢,才到而已。」月先生接過話,「是Aden先通知我,我再通知他。」
「跟你動手的是什麼人?」海夷問,已經迅速觀察了邵純孜的情況,有點狼狽,但也沒什麼大礙。
不過,這小子最近是災星高照了嗎?每次單獨出門都會出狀況。
「不是人。」邵純孜答道,傷口已經處理完畢,於是坐了起來。
不是人——海夷當然知道,重點是:「為什麼起衝突?」
「是他先動手。」邵純孜眼裡陰了陰,「我不知道為什麼。」
想想其實覺得有點搞笑,看那傢伙的樣子竟然像是對他很有敵意。為什麼?憑什麼?明明有權利憤恨的人應該是他才對吧……
「後來呢?」海夷接著問,「他給了你一刀,然後就離開了?」
畢竟沒有親眼看到,只能從邵純孜身上的傷來判斷戰況,不管怎麼想都覺得疑點重重。
「我不知道……」邵純孜搖頭,「記不起來了。」
「記不起來?」海夷質疑地一挑眉頭。
邵純孜努力思索了一會兒,還是隻能搖頭。現在他所記得的事情,就是他和蒼顯動了手,後來還被掐住脖子摁在地上,情況十分緊急,再然後……就毫無記憶了。
他是被掐得窒息所以失去意識了嗎?肩膀上的傷難道也是昏迷之後被刺的?可是既然要刺,為什麼不直接刺他要害,難不成還是有意給他留一條活路?
不,不可能。當時蒼顯那架勢,絕對是充滿殺機的。還是說有什麼特殊原因讓他臨時改變了主意?
哎,沒頭緒……
他在這邊冥思苦想,那邊海夷也沉思了許多,最後話題一轉:「之前你不是在電話裡說蛭焱跟著你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