士兵走進房間,拔掉輸液管,將動彈不得的徐者廉弄出醫院,將他塞進了飛行器後艙的金屬籠子,訓練有素地落鎖、關閉艙門。
他勉強調整成伏|趴的姿勢,地面微微震動一下,飛艇開始中速行駛,估計不出十多分鐘就能到達目的地。已經認罪的他下場極其明顯,急於帶走他的軍官,一定是為了及時向長官覆命吧。接下來,程式化的審判後,替罪羊會走上預備好的刑臺,成為政治博弈的犧牲品。
他要做的,只是等待著痛苦終結的時刻。該死的身體,無時無刻不提醒著痛覺的存在,一波更勝一波地挑戰忍受的極限。連桑那款萬靈止痛劑,都在無數次的使用後逐漸喪失效力。
籠子底部刻著蔓藤花紋,就著些微的反光,可以看到優美的弧線,他伸出手觸控,指尖隨著在地面的滑動,傳遞來刺骨的痛感。剛要摸到弧線頂端,忽然艙體劇烈地晃動了一下,前艙傳來了巨大的爆炸聲和微弱的槍響。
發生了什麼事?徐者廉不顧疼痛,警覺地撐起身體,更加劇烈的震動令他失去重心,狠狠地撞上邊壁,他痛得幾乎昏倒,頭部轟鳴、眼冒金星,胃部一陣陣地作嘔。
眼睛疼得冒出淚花,金色銀色的光點從中心向四周擴散,一片模糊的視野裡,黑暗被光明替代,無數條奢華的光猛地闖入眼簾,他下意識地閉上眼睛,再緩緩睜開。
光明突顯了他的輪廓,將他的頭髮染成金色,將他的臉鍍上聖潔的光輝,將他的眼睛暈成謎一般的水光。
但決堤而出的眼淚,將桑的出現,浸潤得如此模糊而悲傷。
他拉開艙門,用手槍轟開籠鎖,開啟了柵欄狀的門,在此期間,他的眸子一直盯著自己。
神一般地降臨,如此巨大的福澤令他不知該跪地感恩,還是痛心懺悔。徐者廉只能呆呆地愣著,忘卻了一身的傷痛。
難道懷念的次數達到上萬次,思念的物件就能心有靈犀、乘風踏浪地來到自己身邊,滿足死前的心願?本來想要說的話呢?吞嚥到肚子裡的語言呢?為什麼說不出來?求求你,先不要消失,讓我再看你一眼……容我把你深深地烙在心裡,永不忘記。
桑伸出兩隻手:“者廉,出來。”
徐者廉縮在籠子一角,篩糠般的顫抖不止,嘴裡漏出一聲難受的呻|吟。
桑保持著之前的姿勢,溫聲細語地勸道:“乖,不要怕,慢慢地爬出來,我來救你了。以後,再沒人能傷害你。”
“你……不會……消失?”語聲嘶啞,血紅的眼球裡滿含破碎的希冀,猶如飢餓的孩子,小心翼翼地抓住不屬於自己的蛋糕,膽戰心驚地環顧四周,生怕惹禍捱打。
桑錯愕地一怔,隨即回過神,鄭重的承諾道:“我發誓,此生此世不會離開你。”
“桑……”徐者廉四肢著地,每一次爬動都會產生鑽心的疼,但他像毫無知覺似的,咬緊牙關挪動身體。
“好孩子。”桑的手一觸到徐者廉,就強勢地攬過他的身體,死死地攬入懷中,“我絕不放開你,此生此生,這輩子,下輩子,死都不放開。”
被鎖入溫暖的懷抱,安心的壓力帶來加倍的疼痛,徐者廉痛得發暈,以為自己會生生疼死在桑的胸膛前。
這是他能想到的、最美好、最溫暖的死法。
他醒來之時,自己和桑已經置身於溫暖舒適的環境中,寬敞的沙發容納著他們兩個,又暖又軟的靠墊撐著腰部,寬闊溫熱的胸膛墊著臉頰。
“方才我太激動了,抱歉。我們馬上回家,到時候我幫你做個身檢就不痛了。”桑體貼地說,餵了他幾口水。
純淨水裡含有少量止痛藥,徐者廉瞬時覺得好了不少,起碼有力氣感到高興,有力氣說幾句話。
“桑。”
“嗯?”
“沒事,就是想叫你。”
“疼嗎?”
“不疼。”
“騙人。”
“沒有騙你,我一點也不疼。”他笑了笑,結果牽動的肌肉傳遞出負面的訊號,他忍不住輕輕地抽氣。
“你不疼,可是我心疼。”桑西子捧心狀。
“是嗎。”
“你有什麼好,卻總是讓我牽腸掛肚,輾轉反側,每夜都難以安眠。”
“我也不知道。”
“不,你知道。你是故意的。每次突然地竄到我身邊,然後無情地跑掉,連個影兒都不留。”
“亂說。”
“你既然能說話,為什麼不向他解釋……”
“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