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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日藤花繁盛,末葉舒展,剛入門的小師弟被師父領到自己面前。一聲大師兄,低頭便看到一個面如脂玉,眼神明澈的孩子。那時候自己也不過是個孩子,卻是擺出一幅前輩的作為,伸手摸了摸他的腦袋,修行之人必先修其心。。。。。。
〃今時今日還說這些又有什麼意義?〃徐天房的頭垂得很低,幾乎就要碰到那插入胸口中的打神鞭上,聳著肩膀吃吃得笑,越發狂亂,而後愴然笑向長空,嘶聲道,〃蒼天!你不公!你既偏袒於他,何不將他帶走,偏要與我等之輩共處,令我等自慚形穢!〃吼完便一口鮮血噴了出來,愣愣地盯著身前地上的血,然緩緩抬頭手指顫顫地指向張君房。
〃張君房。。。。。。我詛咒你。。。。。。我用這數萬人的鮮血詛咒你。。。。。。〃
手起,揮落,只一瞬間,幾萬遼軍將士肢殘形碎,血雨如飛。
處於陣中的楊義和底下將士看到眼前那一幕,皆都目瞪口呆驚愣地說不出話來。前一刻還生生立在眼前,執著刀劍殺也殺不倒,只一眨眼便血肉橫飛,猩紅染目。
那人聲色淒厲,一字一字對他道,〃。。。。。。你生必被至親所棄,死必為厲鬼所噬,屍骨盡毀,不得善終,魂魄無依,永世不能超生!〃
張君房眉頭微蹙,將手一抽,霎時鮮血四濺,有幾滴沾到了他臉上,靜看著眼前之人緩緩倒下,執著打神鞭的手卻是不受控制地輕微抖顫。
血腥氣濃重得幾欲令人窒息,他只覺得大腦一片混沌,耳邊只餘下師兄臨死前聲嘶力竭的詛咒,彷彿天地間失了所有的聲響,只剩下這句話,一遍又一遍,久久迴盪。
罡陣的光輝漸漸隱去,張君房靜立於原地一動不動,季懷措走了過去,拍拍他的肩膀開解道,〃窮寇之辭,不足為懼,我們走吧。。。。。。〃然見他沒有反應,遂回過頭去看他,這一看便是觸目驚心。
血,如同掙斷了線的珠子,順著他的嘴角散落而下。
〃君房,你。。。。。。〃季懷措不禁倒抽了口冷氣,連聲音都有些打顫。
他似乎意識到了對方在驚愣什麼,抬手去拭嘴角,拭了又拭,直至滿手鮮紅,最後索性放棄。抬頭,張了張嘴想要說什麼,卻見更多的鮮紅液體湧了出來,便抿起嘴角淡淡地弧了一下,如毒魘,似蠱惑,旋即闔眼。。。。。。
傾然而倒。
天慶三年,周遼戰於大周邊境,僵持月餘,遼敗,軍士無一存還,屍骨無尋,無人知其原因。
40。
北原雪山,平沙月白,一碧山寒,放眼望去,恰是千峰筍石千株玉,萬樹松羅萬朵雲。細雪如沙,輕塵飛揚,幾隻一身銀白的狼風捲一般從雪山上狂奔而下。
山腳下的巨石上有人負手而立,銀髮素袍,緋眸如焰,似是聽到身後的細碎聲響,一回身,銀絲共衣袂翻飛,見不遠處一片白霧紗幕,不覺嘴角上揚,弧出了一個很好看的角度。
那幾只雪狼在他所立的巨石前停下,將嘴裡叼著的那將開未開,瑩白如玉的花苞放在地上,而後蹲坐在那處,似聽候吩咐。
狼從巨石上跳了下來,逐一摸過它們的頸脖,〃辛苦你們了,冬雪消融山上容易雪崩,只是沒有這雪蓮,那人恐也撐不了幾日。。。。。。〃說到這裡,眸眼黯垂,不覺掩了一層深沉的灰霧。
想那人一張素顏淡無血色,此時應是已經起身了罷。楊義特意在雲州郡守的府邸裡闢了一處暖閣讓他靜養,那人卻是閒情散逸斜倚熏籠,裹一襲輕裘隔窗憑欄。窗外紅梅映雪,綠枝抽芽,朱格飛簷,消融的雪水連成了一串瑩潤如珠,一如那日自他嘴角逶迤湮走的血紅如胭,一逝而殤。。。。。。
五內俱損,只留一線心脈,季公子若是救得了君房,君房就拜季公子為華佗再生扁鵲轉世。將死之人如此調笑,卻憑添了幾分悽楚。
他抓著他的肩膀,逼他看著自己,悲憤交加。我不准你死!你聽到沒有!我這就去找雪蓮,你要是敢死,我就倔你墳墓毀你屍身讓你死也死得不安生!
君房如何得罪了季公子,竟讓季公子想到如此卑劣下作的手法?那人嗤了一句,仍是雲淡風清,然清眉澈目,朗朗一笑,生死天定,由不得人,季公子如此關懷,君房已是心懷感激,縱死也難忘。
誰要你感激了?誰要你難忘了?張君房你遭罪我的地方多著呢,你給我好好待在這裡,待我回來了再與你細細算過,若是死了。。。。。。
末了他摔門而出,後半句話卻是湮沒進春寒料峭,夕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