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子裡出奇的陰暗,黑壓壓的看不清所有。鬧鬧藉著自己周身的光芒,勉強看得清前面不到半尺距離的樹木,謹防自己撞上去。
今夜的雨真涼啊。
走了很久,一道閃電打過天際,亮透了半個夜幕。
白光驟閃下,兩道人影在樹影中穿梭。
鬧鬧尾隨著那後邊的白衣人跟上去,因為他看到了在雨中翻騰著的扇墜。
他家先生,不會有什麼危險吧。
越想越急,越急越快,鬧鬧轉著傘骨,牢牢的跟著前面的暮易笙。
林子已經消失在身後,空蕩蕩的山崖頂,怪石嶙峋,雜草中生,幾隻不怕死的水鳥在雨水裡扯著破喉嚨亂叫,只讓人毛骨悚然。
崖頂的邊緣,站著一個長得頗為白淨的公子。玉冠金帶的,很有氣質的樣子。
即使是在大雨裡,頭髮早就被淋得一團糟,那人還是故作瀟灑的一仰頭,抹去臉上擋住視線的雨水,劍指白衣男子。
“錯都錯了,你又何必這麼較真?是你們犯錯放走了我,為何現在又要來抓我?”男子喊得竭斯底裡,持劍的手都在微微發抖。
鬧鬧躲在一塊岩石後面,探了探傘骨,偷偷打量。
“因為錯,所以改。”暮易笙敞開桃木扇,扇骨齊刷刷的對準那小白臉。
“錯的是你們,為什麼要找我們承擔。既然讓我們嚐到了甜頭,現在又來逼迫我們,你們地府還有沒有王法?”小白臉顯然有些狂躁,一柄長劍上下抖動,打亂了雨水的頻率,還險些傷到自己。
鬧鬧默默的舒了口氣,這種人他見多了,只會幹吆喝,什麼實際的事也幹不出來。就像是雜耍團裡收錢的小哥,賣力的是別人,收錢的卻是他。
往往這種人,沒有什麼真才實學。這樣一來,他家先生,真是安全極了。
準備趁著暮易笙沒發現,偷偷的再溜回去,把傘面儘快風乾。不然明早他回來一定會嫌自己耽誤事,妨礙他出攤。
那邊的小白臉卻是眼尖手快,劍尖對準了做賊的鬧鬧。
“既然要收,那就連他一起吧。”
只覺得臉龐一陣火辣之感,到也不是很痛。
鬧鬧看著自己手上的那團黑血。
等等,手?
鬧鬧當即跳起腳來。我有身子了!
暮易笙看一眼□石縫裡的長劍,手中桃木扇一揮,在乍起的一道雷聲中,將那小白臉身上的一縷黑煙盡收扇底。
暮易笙走到還在興奮中的鬧鬧身邊,撇了嘴,不爽道,“你怎麼是個男的。”
☆、第六節
人間的人,能分出個三六九等。人中之龍人中之鳳,自然是拔尖的少數人才能捱得上號的。賣笑賣身的,只看錢辦事,是最低等的。仙界的仙也有品級之分,小仙大仙上仙的分的清清楚楚。這化作了鬼,也要在地府裡分分類。
暮易笙坐在床上不說話,死盯著鬧鬧不眨眼。鬧鬧覺得如果他的眼睛能噴出火來,自己現在一定連渣渣都不剩。
跟著先生回來後,他就讓自己站在屋子的中央,說要好好欣賞欣賞。然後,就坐在了床上,再然後,就一直看到了天明。
且不說暮易笙的眼睛累不累,鬧鬧初化作鬼身,都覺得渾身痠軟,和塞進了十斤棉花一樣,想要提提精神都不知道從哪下手。
好不容易等到一句,“罷了,怎麼看都是個男的。”
鬧鬧直接坐在地上,捶打膝蓋,活動筋骨。
原來鬼的身子也會累,只不過好像恢復的也快些。原來鬼也會流血,只不過是黑乎乎的汁子。鬧鬧對這具自己盼望已久的身子,十分的好奇。
禁不住自己一會兒用手摸摸鼻子,一會兒又揪揪耳朵,高興極了還在地上打打滾,感受一下那種碰撞的真實感。
滾了三個圈,就撞到了一雙黑色流雲靴。細密的針法依稀可見,乾淨的一塵不染。
鬧鬧仰面對著那靴子的主人。
“我要出攤。”
鬧鬧一個翻身,晃晃悠悠的站起來。
“啊?可是我已經不在傘裡了,怎麼給先生遮陽啊?”鬧鬧一想到這妖孽是鬼差,就能明白他是有多麼的討厭日頭了。地府那種常年陰冷潮溼的地方,別說太陽了,就是稍晃眼的燭火都少見。
這麼說來,那位墨藍衫子,也是鬼差?鬧鬧脫口而出,“那夜來的那位俊俏公子,也是鬼差?”
身高的差距,直接導致的後果是,現在的鬧鬧正被暮易笙輕挑了下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