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他如此痛快就答應下來,蕭攖虹倒怔了怔,“尤佳不會說的,所以如果維錦知道了,就是你的錯!”
“我知道。”
蕭攖虹失去耐心地嗤笑,“這會兒不說我做壞事了?”
“你自己知道。”
“滾蛋!”
格拉齊安當然不會滾蛋,一用力拖著蕭攖虹倒下來,並頭躺在枕上,他咬住一綹亞麻灰的明潤髮絲,慢慢咀嚼,蕭攖虹忍耐地嘆了口氣,“說你不吃人,會有人信嗎?”
格拉齊安含糊不清地回答他,“龍是吃人的。”
用力扯回頭發,蕭攖虹回頭捧住他的臉,定定直視,“他是怎麼取走你的眼睛的?”
這問題的字首字尾都值一個“果不其然”,格拉齊安的表情立刻冷淡下來,蕭攖虹甚至覺得,他那雙註定茫然灰白的瞳孔裡,有種光也幽幽地沉了下來。
但他還是回答了蕭攖虹,“那年我九歲,是個秋天,我剛化身出來。”
“你是條龍。”
“對。”他平板地說,“他來找我,帶我回家。自從我進刑塔,我們已經很久沒見面。”
“埃米爾帶你回家,然後呢?”蕭攖虹直截了當地問,格拉齊安微微皺了下眉,他知道格拉齊安不喜歡聽到這個名字——某種意義上來說,那種厭惡大概和他相似。所以儘管這問題足夠殘忍,他還是開心地問了出來。
“我們在家裡住了一晚,第二天他送我回刑塔。”
蕭攖虹瞪著他,“完了?”
格拉齊安點點頭,“那之後不到一年,我就看不見了。”
“他……在你家裡?可我聽說你倆沒有爹媽。”
“家裡只有我和他,他陪我睡,像我小時候那樣。”格拉齊安平鋪直敘地說,音調極其穩定,“他抱著我,讓我枕著他的手,他又軟又涼。”
蕭攖虹忽然微微打了個寒噤,有種感覺……說不出是什麼感覺,和後悔那樣相似,苦澀而酸甜地在他心上迅疾劃過,像大雪滔天裡最初的一道車痕。
他小聲地問,“你感覺不到水銀橋,是因為這個嗎?”
他能感到格拉齊安微弱地遲疑了一下,那非常少見……真的很少見。少年向來含糊稚氣的嗓音輕輕地飄到他耳邊,“那時候,我經常能夢到自己沒見過的東西。”
沒見過的東西,沒見過的人,沒去過的所在,沒想象過的事情。屢屢在夢中翻頁的生存氣息,其實是一步步退去顏彩,終於湮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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