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於子非,偶爾逃課一回,應該,不會,怎樣?
畢竟這幾日我一向老老實實從不悖逆他的思想,雖然只是怕挨板子。
我不是個意志堅定的人,這樣幾句自我寬慰之後,便高高興興地隨予殊偷偷下山了。
這一回再沒了雨水,萬里晴空,宜出行。
我頂著帽子好奇打量路上各色行人,手中拿著幾樣特色小吃,一面吃,一面留意著街上的大小鋪子。好容易出來一回,飽口福只是次要,重要的是尋些凡世特有的有趣物件兒,順便送子非一件算是賄賂。
不知道他會喜歡什麼東西。
我咬下最後一顆糖山藥,恰看見那一回的胭脂鋪子。
不大的店面,也沒了上一回看時的陰暗感覺,若不留意,便要從眼前漏過去。
我走到裡頭,便有個男人來招呼,面目尋常,瞧不出異樣。我自顧自轉悠著,目光掃過釵環步搖香粉羅帕,最後瞧見一個極為精巧的胭脂盒子。
是素雅的青瓷,上頭有些梨花裝飾。
開啟,便是淺淡的香氣,那胭脂的顏色,便是子非眉心那點硃砂痣的顏色。
我知道這是女子對鏡梳妝的物件,然而就是無法放下,興許之後遇見喜歡的女子,我便能將這個送與她呢。
我買下了那盒胭脂。
而予殊,也買下了一支翠色簪子。
他叫我瞧了瞧,我有些驚訝胭脂鋪子裡竟會有男子用的東西,我想起賄賂子非的計劃,於是又仔細挑選一回,然而總找不到合意的。這些東西,似乎與子非都不搭調,就像是從前予殊頂著一張豔麗臉龐偏要做出書生打扮一樣不搭調。
我想,賄賂子非的事情,還是慢慢思量好了。
第8章 第八章
盤算著時辰,我一路哼著小曲兒回了山。
這一回我回來的早些,向來子非中了昏睡的法訣還不會醒。我本想買個合意的物事賄賂他,好讓這人少挑我刺,我也好自在些。然而天不遂人願,我幾乎把時間都耗在為子非挑東西這樁事上頭,仍舊未挑出他會喜歡的。
說到底還是我不知他的好惡。
倒是予殊炫耀似的,拿著那根簪子不停於我眼前晃悠。他見我板著臉,便笑道:“有什麼煩心事兒,說出來叫我樂一樂唄。”
他一向嘴賤,我早已習以為常。
我遲疑了片刻,也許是神色過於嚴肅,予殊也不再是玩笑神色。他看著我,我見他也正經,便告知了他,關於賄賂子非的煩心事。
予殊心情不錯,便也樂得為我答疑解憂。他拿著那根簪子,再次於我眼前晃了晃:“這個怎麼樣?”
我看著那精緻的玉簪,做工上佳,挑不出一絲錯處。
但是,我總覺著這顏色與子非不太搭調,且這是予殊的簪子,他怎肯大大方方送與我。
定然是有著某種不可告人的目的。
見我不做聲,予殊繼續道:“我覺著這個簪子能送他,雖不見得多貴重,但它重在心意啊。”
我狐疑地看著他。
以我長年與他相處的經驗看,下一句,他就要提條件了。
“朋友需要,我自然會為朋友兩肋插刀,不過,天下可沒有白吃的道理,你要我幫你,需要答應我一個條件。”
所以為朋友兩肋插刀的事情根本不存在啊……
我略顯鄙視地瞥他一眼:“說罷,什麼條件。”
予殊嘴角上挑露出個極其妖冶的微笑:“我想隨你跟著那個美人夫子學東西。”
……
我怎麼就忘了眼前這傢伙骨子裡也是個色胚!
然而先前答應的話就如同潑出去的水,再收不回來了。
我頗為為難,皺住眉頭:“那可是我的夫子,且他脾氣不怎麼好,若發覺你跟著,還不知道會怎麼整治我。”
予殊笑了笑,帶著一點強勢的味道:“這樁事,成也得成,不成也得成!”
於是最後我們各退一步,妥協的結果是:我懷裡抱著只翠色的孔雀一路哼著小曲兒高高興興地回山了。
十分幸運地,沒有任何人發覺我的逃課行為。我把孔雀放下來,推開了書齋的門。
裡頭安靜得很,想來子非仍在熟睡。
不等我進去,通體翠色的漂亮雀鳥先我一步進去,它幾乎是飛奔著來到子非的美人榻前。我有點兒忐忑,真不知道子非醒來後會不會怪罪我,也不知道他醒來後對上一隻孔雀會是怎樣的心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