瞥眼看向地面,傅長亭面色一沉,這鬼術法高深。電光火石之間,就將他施在地上的結界與狸貓身上的禁錮之術破解。
「道長既指我家奴兒有嫌,身為主人,我更不能徇私護短。現在我就拿此事問他一問,也請王爺做個見證。」韓覘神情淡漠,任憑腳邊的狸貓哭喊討饒,「山楂,你無緣無故為何跑來這裡?」
「嗚嗚……我……」肥頭大耳的狸貓哭得傷心,「這家的白米糕做得好吃……我常過來……嗯,拿一塊。主人說過不許……可、可這味兒太香了,我……我實在忍不住……就……嗚嗚嗚嗚……我再也不敢了。」
「此話當真?」
「真!比針尖兒還真!」山楂跪在地上不住磕頭。
衣衫飄然的鬼只用眼角的餘光看他,雙眸一瞬不瞬,望著神情不屑的傅長亭:「那擄掠孩童之事呢?說!是不是都被你吃了?」
「沒有!瞎說!胡說八道!」
「你這貪吃的畜生,除了你還能是我不成?」迥異於初見時的溫文與城門下嫁妹時的慧黠,他面布寒霜,聲色俱厲。
「真的,真的不是我。」眼見主人不信,狸貓抱著韓覘的腿,哭得撕心裂肺。
「此事事關重大。豈是你說沒有就能沒有?何況,我信了又能怎樣?道長不信,你依然難逃雷火焚身。」口氣不容置啄,韓覘彎腰,揪起它頸間的毛髮,手心翻轉,硬是將一粒黑色藥碗塞進它口中,「空口無憑。先將你的肚子倒出來給王爺與道長看看,是不是當真不曾吃過人。」
「此藥外裹糖衣,內中有蟲,名曰饜蟲。一經入肚,任憑內裡藏物萬千,一併傾倒而出,若無解藥,至死方休。」彷佛說著於己無關的傳說,姿容清朗的鬼魅對著秦蘭溪等淡淡解釋。
「這未免……」望著疼得滿地打滾的狸貓,秦蘭溪臉色發白。
「嘔——」臭氣熏天,無數辨不清本來面目的穢物沾著黏液從狸貓口中傾倒而出。
抓著赫連鋒的胳膊,秦蘭溪止不住掩鼻後退。
「如何?內中可有證物?」熏天的惡臭裡,唯有一鬼一道不動不搖。韓覘直視傅長亭,冷冷問道。
死心眼的道士微微蹙眉,看向韓覘的目光裡說不清是厭惡還是鄙棄。
「唔……」饜蟲鑽腸穿肚的威力之下,狸貓幾乎將肚中之物全數倒盡。半晌之後,再無物可吐。饜蟲卻還連連在肚中作惡,狸貓癱軟在地,苦得連膽汁都再嘔吐不出,一個勁地哀求,「主人,不是我,真的不是我……道長……嗚嗚嗚嗚……」
「忍著!」滿面陰霾的鬼森森盯著傅長亭,「道長可說你清白了?道長還未開口,我如何饒你?」
話鋒一轉,他忽地一笑,喃喃道:「怕是道長猶有疑心吧?我將他開膛剖腹給你看,如何?」
話音未落,袖間白光一閃。不顧滿地狼藉,韓覘半跪於地,匕首入肉三分,狸貓的頸間立時沁出血花。
「主人!」狸貓嚇得魂飛魄散,尖叫一聲昏厥過去。
「住手!」兩頰青白,秦蘭溪挪開眼,不忍再看,「誤會一場,是本王輕妄了。」
韓覘身形不動,勾起嘴角,慢騰騰將道者的臉一寸寸掃過:「道長以為如何?」
「……」被赫連鋒緊緊抓住了手腕,傅長亭無奈地抿緊雙唇,怒視著這大膽放肆的鬼。
「杏仁。」好整以暇地起身,韓覘慢慢收回匕首,「把這貪吃鬼帶回去。」
「好咧!」一隻黃毛兔子應聲從門邊跳出。比起狸貓的肥碩,這隻兔子瘦得離奇,兩顆露在嘴外的金牙煞是惹眼,金光燦燦,奇大無比。
兔子蹦到狸貓身前,左瞧瞧右看看,歎了一口氣,嘴裡喃喃不知說了句什麼,扛起狸貓一步三搖地向韓覘走去。
「慢著!」見他要走,傅長亭不假思索,拔劍就攔。
「道長是要疑心我了?」他回眸,琉璃般透淨的一雙眼,湖水般粼粼閃光,波光盪漾,暗藏無數詭譎,「那我也自證清白一番吧。」
話音未落,韓覘舉掌在傅長亭眼前一晃,細細長長的手指間赫然又是一粒黑色藥丸。
眼見他昂首就要將藥丸吞下,秦蘭溪慌忙勸阻:「公子不必如此!」
韓覘收手,挑著眉看傅長亭。
僵持許久,道者終是垂下了長劍,斜跨一步,側身讓他離去。
「哼!」低哼一聲,韓覘撩起衣襬,從容跨出房門。像是在教訓山楂,又像是在說予旁人聽,犀利的言辭聲聲敲打著道者的心,「生而非人,便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