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蘇御安似乎還是不放心,很自然地摸了一下他的手,確定不是涼冰冰的才算滿意。蘇御信藉機抓著哥哥的手不放,笑嘻嘻地看著他,大有就這麼牽手逛街的意思。蘇御安白了他一眼,掙脫開來。蘇御信裝模作樣的嘆息一聲,把手放進了褲子口袋裡。
心裡有點彆扭了,偷瞥了一眼身邊的弟弟,見不得他那種隱藏不住的失落感。蘇御安覺得自己挺沒出息的,可又無可奈何。猶豫間,嘴巴縮排圍巾裡,嘀咕著:“人多。”
輕不可聞的聲音讓蘇御信感到幸福,哥哥就算是害羞也捨不得讓自己委屈著。忍不住靠近他,肩膀挨著肩膀,手背擦過手背。兄弟倆正甜甜蜜蜜地走著,忽聽前方傳來一陣救護車的聲音,倆人走過這條大路,剛到訊號燈下,就見馬路中間圍了一群人。打對面而來的救護車停在人群的外圍,幾名救護人員跑下來,紛紛推開圍觀的群眾。這時候,蘇御安看到在地面上躺著一個花白頭髮的老者,還有一輛橫在馬路中間的小麵包車。地面上並沒有血,車身上也沒有。但是那個老者躺在地上一動不動。救護人員已經開始為老者診斷情況,蘇御安發現他的腳上丟了一隻鞋。那隻鞋就在不遠處的人群外圍,孤零零地落在馬路中間。
“沒救了。”蘇御信低聲說,“鞋都掉了,這人就不回來嘍。”
蘇御安沒追問其中的道理,只是專注地看著被救護人員搬到擔架上的老者。在他們身後就是老者的魂魄,恍恍惚惚的神情,似乎還不明白髮生了什麼。這是種非常奇妙的現象。老者的身體還在擔架上,魂魄呈現出半透明狀態站在車旁。蘇御安也明白,魂魄都出來了,這人真是沒救的。忽然,老者的魂魄扭了過來,定睛看著蘇御安,哪裡還有一秒前那渾噩的樣子。一雙眼睛流露出意義不明的探視,著實讓蘇御安大為吃驚。老者的目光讓他感到不適,眼神也跟著暗沉下來,冷冷地瞪著對方。老者似乎是怕了,低下了頭看著自己的身體被抬進了救護車裡,他似乎也要跟著上去。彎下腰的時候,又回了頭。蘇御安看到,老者朝著自己哭了,哭的摸樣難看。
好吧,看來他知道自己死了,哭一兩聲也正常。只是,老爺子,你能不能別對著我哭!蘇御安彆彆扭扭地正要繼續趕路,忽見那個老者的魂魄跪在了地上,或者說是給自己下跪更為準確。那老者的魂魄發不出任何聲音來,只是捶胸捶地的大哭著,只可惜他不但沒有哭聲,也沒有眼淚。所謂的“乾嚎”八成就是這樣。瞧著瞧著,蘇御安品出滋味來了,且是極為懊糟的滋味。這老者好像哭的不是自己,而是他蘇御安。
“哥,怎麼了?”蘇御信輕輕摟住哥哥的肩膀,“不過是個離體的魂,你怎麼這麼大火氣?”
“我有火氣嗎?”蘇御安不覺得自己發了火,只是覺得不舒服而已。待他轉頭再看馬路中間,老者魂魄沒了,救護車也開走了,蘇御安也沒放在心上,就對弟弟笑著,“沒事。”
在市中心的購物街逛到下午三點多,蘇御安實在沒力氣繼續了。好在買的東西都拖了商家快運送回家,要不然估計他們哥倆會被累死。蘇御信買了兩杯熱飲,蘇御安覺得這種合成果汁一點不好喝,還沒家裡三塊錢一包的茶可口。蘇御信哭笑不得,那玩意能喝麼?三塊錢一包,一包能喝三個月,茶底子都不如。可惜,他們家哥哥過的節儉,就是不肯買好茶。蘇御信估摸著,哥哥就是白水都覺得挺好。不行,這個觀念得改。
“哥,我想喝茶。”
“好啊,回家哥給你衝。”
“你那不叫茶,太難喝。”
蘇御安皺皺眉:“怎麼就不是茶了?我喝著挺好的。”
“我都納悶啊,哥,你跟白頡這麼多年,他就沒給你喝過好茶?”這事絕對蹊蹺。白頡那人一看就是個奢侈又高品位的主兒,怎麼可能不喝好茶。從小跟他一起長大的哥哥,怎麼就對好茶壞茶沒有概念?
其實呢,蘇御安還真沒這個概念,因為,“白頡不喝茶。他覺得,能喝下肚子的液體只有三種。湯、白水、酒。”
蘇御信哼笑了兩聲,拉起哥哥的手:“走,讓你見識見識什麼是好茶。”
跟弟弟同居也有半年的時間了,平時上學的時候也不怎麼管蘇御信都去哪裡。可這種連他都不知道的小衚衕御信是怎麼知道的?對此,蘇御安頗為憂心地問:“你怎麼跑過這種地方?”
“隨便走就找到了。”
“你,沒去過什麼其他,其他……”
怎麼不往下說了?蘇御信好笑地看著他,湊到耳邊去,低語:“家裡有你呢,我能去什麼地方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