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壺論妖 三 中
裴德見把他一口噴醒了,抓緊時間道:“我(應該)是來救你性命的;來,喝了這(可能)救命的藥吧。”說著,便將那酒罈子湊到他嘴邊。
那公子眼神閃爍,略微遲疑之後,當真張開口。裴德大喜,趕忙扶他起來喝藥。只是公子久病無力,喝一口就要歇上一歇,難免費時。
裴德正滿心慈愛地喂著,突然聽得身後一聲尖叫,竟是那守夜的丫頭醒了過來,看著房中竟然多了個人,驚叫起來。
因為公子太過配合,裴德幾乎都忘記自己是夜闖進來的,現在被這一聲“有賊!”給嚇得,把左手的公子和右手的藥罐一扔,掉頭就往外跑!絲毫不管身後一大一小噗通的兩聲!!
可將軍府邸哪容你亂來,裴德還沒跑出院子就給人逮到。
這一次,裴德給直接押送到將軍面前的時候。
這還是裴德第一次面見將軍。將軍生得威武高大,是那典型的武將姿態,只是睡眼惺忪拖著睡鞋稍微削弱了他的氣勢,副將在他耳邊嘀咕了幾句,想是交代了裴德的來由,他才雙目一瞪,問道:“你不好好待著,到我小舅子屋裡想幹什麼?”
裴德還沒來得及回答,突然就聽得裡屋一片沸騰,使女侍從忙做一團的聲音。
裴德大喜,直覺有救,略微矜持地說道:“將軍,不必多問,立刻便知。”
果不其然,將軍皺眉的片刻功夫,公子的侍女衝了進來,她一見著裴德便高喊:“將軍,他!他!”
裴德志得意滿地含笑點頭。
“他不知道給公子灌了什麼東西,公子、公子已經吐血而亡!”
啊?
啊?!
啊!!!
吾命休矣!!!!
黃鼠狼負我!!!!
將軍大掌一擊,座椅扶手就生生被卸下來,他盯著裴德的視線火燒火燎般刺人,嚇得他噗通跪在地上。
其實裴德還想分辨一下,你小舅子本來就快不行了,你叫我來也是寫悼文的不是?我就是試上一試,怎麼就落得殺人兇手的待遇了呢?可裴德哆嗦的身體硬是不給他矯健的思想一點點機會,將軍已經扭頭回屋去了,他話還沒組織好呢。
最後被副將一拎,給扔進牢房。
裴德在地牢裡渾渾噩噩地呆了一夜,沒事的時候只好給自己想悼文,但翻來覆去就是一句“黃鼠狼!黃鼠狼!”
悼文都快寫成了詠歎調。
也不知過了多久,突然直到聽得牢門口鎖鏈哐當作響,裴德料想自己大限已到,卻見門一開,外面杵著將軍那張黑如木炭的大臉。
緊接著,那木炭的臉上閃現出一縷白光。
裴德反應了一下,才意識到那是將軍的白牙。
接下來的一幕,讓裴德好好體會了什麼叫忽如一夜春風來!
將軍一張黑臉笑得有如木炭開花,牢房裡滿是噼裡啪啦的聲音,那是此處累積多年的汙垢泥灰什麼的,被將軍豪爽的笑聲震得嘩啦啦地掉,撒得裴德一頭一臉。
就這麼灰頭土臉莫名其妙,裴德被將軍扛在肩頭請回大堂,又是茶又是飯地說了半天,他才明白過來。
原來早上給將軍小舅子穿壽衣的時候,發現他胸口尚溫,一陣折騰,竟然醒過來了,不但神智清明,還覺得餓了。一群人大喜過望,前後張羅,忙得人仰馬翻,“所以就忘了神醫還被關在牢裡,”將軍很是自責,一口一個神醫把裴德給供上,“置之死地而後生,置之死地而後生,先生真是神醫,神醫!”
裴德撿回一條命,哪裡還敢多說話,只唯唯諾諾想快點回家。
但將軍卻強留他在府中,派了侍女瓊瓊伺候他,每日好吃好喝,按他的方子用藥。
裴德心裡那叫一個忐忑不安,就怕將軍的小舅子哪天又吐血而亡,該如何是好?
這麼吃吃喝喝半個多月,從將軍口中得知,他的小舅子病情總算大大好轉了,裴德見將軍今日氣色好,心一橫,哭跪在將軍跟前苦求一番,把自己的處境描繪得慘不忍睹,最後是這麼說的:“小人再不回去,只怕阿玉肚裡的孩子都要跟別人姓了。”
將軍終於為這句話動容,大掌拍著他的肩膀道:“我本打算留你到我那小舅子痊癒,不過既然神醫夫人有孕在身,我也不便強留,今日為你離別宴,吃完再走。”
宴席上裴德異常受罪,將軍豪爽,與他稱兄道弟,大掌幾乎揉碎了裴德的肩膀。吃喝了一陣,突然一個侍女上來,在將軍耳邊低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