脾氣呢,肯定是不會乖乖聽話的,他一個人帶著小川趕倒是來的及的,不過,他總不能還扛著匹馬吧?
“小川,”柱子合計了下,又把圖給塞回去了,“今兒咱倆可能到不了河內,要不就歇歇腳,明早再過絳渠唄?”
錢小川不滿地瞪了柱子一眼,要不是柱子跟那些大漢磨嘰,他們哪能誒到這份上啊?錢小川這會兒啥都不怕,就怕時間不夠,能抓緊就抓緊……
“你別瞪我,這才一夜的工夫,不會遲到哪裡去的。”柱子無奈,錢小川那雙眼,又黑又亮還特別大,這麼狠狠地瞪著自己,瞪得自己心肝兒亂顫,而且小川這傢伙,不會說話,就會發蠻脾氣,在莊子裡時萬人敵和幾個叔伯兄弟把他給寵得,跟個撐傘和尚似的,沒法沒天了都……
錢小川賭氣坐在路旁的大石塊上,不看柱子,只拿腳尖踢著小石子兒畫圈圈。
萬人敵說這傢伙活了上百年了,柱子覺著他說的不對,這錢小川,根本連十年都沒活過。
“小川?”柱子湊過去,硬是跟錢小川擠在同一塊石頭上,用肩撞撞他,“小川,你吭個聲唄,就我一個人說話怪累的……”
錢小川別過臉不理他。
“小川?”柱子試著又叫了一聲,見小川還是不理自己,知他真是不高興了,於是拿了在莊子裡那套,摟著小川的腰臉貼在小川的背上蹭啊蹭,錢小川這身體,一年四季都是冰涼的,這仲夏天氣炎熱,這麼抱著他真的不是一般的舒服,柱子滿足了,故意嗲著嗓子叫:“小川哥,你生我氣了麼?”
錢小川這個人,百年隔世獨居,三年呆在與世隔絕的不敗莊,被莊裡那一群人護著,那性子真的是從不知掩飾,喜怒哀樂全寫在了臉上,剛剛他的確是生氣了,只是被柱子這麼一磨,想想自己生氣也是沒道理的,就像柱子說的,才一夜工夫而已,倒也不會太礙事,於是僵直的背就漸漸軟了下來。
柱子心喜,這小川有時真的很好哄啊……
“那咱倆現在就趕緊點,先去到絳渠,等明兒一早就入河內?”柱子笑眯眯地攀在錢小川肩上,問。
錢小川終於是轉回了頭,狠狠瞪了柱子一眼,然後自己站了起來,牽了小黑,走了。
柱子摸摸鼻子跟在後頭,等兩人一馬晃晃悠悠地到了絳渠邊,天都已經擦黑了,錢小川找了個寬敞點的空地,拿了帖子墊了,招呼小川坐下,自個兒從乾糧袋子裡掏了幹烙餅啃,邊啃邊怨念,心裡後悔不迭。
早知道就聽小川的快些趕路了,如今可好,不但沒酒喝沒肉吃,還得席天暮地連張床都沒有……
不過,不管柱子怎麼抱怨懊惱都好,這一夜總算是捱過去了,第二天兩人起個大早,過了絳渠,馬不停蹄這麼趕,終於在午飯前進了河內郡溫縣。
溫縣不大,人也不多,不過好在能吃上口熱飯葷菜了,柱子拉著錢小川打聽了最大的酒樓在哪,然後牽著小黑顛顛兒的跑去了,在酒樓門口將小黑一放,進樓,柱子就吆喝著讓夥計給上大魚大肉和美酒,那夥計給這倆小少年整得哭笑不得,一邊招呼人去照料那黑馬,又忙帶著人去了二樓雅間,然後一一報了樓裡的招牌菜。
兩人下山前,萬人敵塞了一大疊銀票給柱子,所以沒見過世面的倆小孩,就跟個暴發戶似的,所有的菜都來點上一份,然後還要了三大碗白米飯,要了一罈好酒,等夥計應聲下去了,柱子就嗖地一聲竄到錢小川身邊扯他袖子。
“小川,這裡好多人哎……”
錢小川點點頭,真的好多人,而且那些人吃著酒說著活,好不熱鬧。跟不敗莊裡完全不同。
“嘻嘻,小川,等你辦完事,咱倆再到處逛逛唄?”柱子攏著袖子包著倆拳頭看著錢小川媚笑,外邊熱鬧著呢,這一回去通州要趕時間,可回來就說不定了,能玩則玩……
錢小川呢,這會兒可跟柱子想到一塊兒去了,張著烏黑的大眼睛滴溜溜地亂瞄,他這也是頭一回出來啊,百年前的那些事他可不記得了,只模糊有個影子,覺著當時挺亂了,不像現在,這叫……什麼來著,對,國富民強,富碩著呢。
錢小川他們那雅間臨窗,這一眼望下去,剛好可以看見他倆剛進來的那條大道,柱子等著上飯菜,頻頻往樓梯口的方向望,錢小川卻在那大道上,見著個趣事兒。
他伸手拍拍柱子,示意他看。
“這不是跟昨天那大叔一夥的麼?”柱子驚呼,那群人,穿著與昨兒那大漢一樣,只是他們在幹嘛呢?
錢小川看了會兒,然後掏出筆和本子,寫了一行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