棋去吧,我把爸爸送我的一套新棋帶來了。”
雖然這個年紀的孩子棋藝算不上多麼高明,但下棋和舞會比起來,實在算得上安靜而有益身心的活動了。
維克多盯著黑白六十四格的棋盤,眉毛輕輕皺起。他不像一般的孩子那樣對輸贏斤斤計較,但是從剛才開始他連一局也沒有勝過,這實在是有些難堪。似乎神不喜歡世上有任何一隻完美的蘋果,在賜予他對鋼琴和文學驚寰的天賦之後,讓他對包括下棋在內所有需要精密計算和謀劃人心的技藝都十分苦手。
貝肯斯咧開嘴笑,順手把皇后向斜前方挪了三格,維克多的一座城堡就在這個不費吹灰之力的動作下頹然傾塌,發出非真實層面上的巨大響聲。
現在維克多的國王失去了幾乎全部的屏障,貝肯斯的笑容擴充套件地更開了。和維克多不同,查理?貝肯斯喜歡下棋,喜歡拉著水準遠不如他的好朋友對局,享受對方無力反抗時一面倒的勝利感。這並不是說他有什麼惡意,說到底他也不過是個孩子,無法理解這不但不能給他帶來任何真正意義上的勝利,也為他的朋友造成了難堪。而且維克多自己也不放在心上,以驚人的耐心陪他玩一輪又一輪無趣的對局,直到貝肯斯盡興為止。那是他自己的善意和溫存,只是貝肯斯總是感受不到。七歲的孩子沒有多少深沉的心計,然而貝肯斯不知道,自己在這種場合的笑容含著陰邪的意味。
“怎麼樣,要不要認輸呀,維克多?”
現在離將軍的結局已經不遠,維克多無可奈何地苦笑,拿起他的騎士,準備走完毫無意義的最後一步。他不會輕易中途棄局,並非他認為這樣多麼有損尊嚴,只是不希望朋友掃興,儘管這種棋局原本就沒有什麼興致可言。
然後貝肯斯的笑容忽然就僵了,彷彿先前一直是被縫在他臉上,終於線腳崩裂而脫落下來了。
維克多感到有人在他身後悄無聲息地出現,嚇了一跳,卻在未來得及回頭前被人握住執棋的右手。
“還沒將軍就要別人認輸了?”
幾縷筆直而柔軟的黑髮垂到他眼前,泛著卓絕而意外豔麗的藍色光澤。垂下的長髮將那人略顯蒼白的面板切割成視覺上的條狀,如同植物在白玉山崖上義無返顧地生長。俊美的五官輪廓隱約可見,黑與白的極至對比濃縮起來,驚心動魄。
“艾…”
“你不太重視自己計程車兵啊。”艾瑞克?丹佛卻沒讓他把混合著驚喜的詫異口吻進行到底,握著他的手把騎士放回原處,然後自己拿起被冷落在一旁的一名士兵,“要是你多讓士兵發揮作用,就不會這麼被動了。要知道,士兵如果願意努力,也是可以翻身成為貴族的。”
然後維克多目瞪口呆地望著那個士兵被兩根纖長的手指夾著,移動到了一個他想都沒想過的,得天獨厚的位置。剛才還氣勢洶洶,盯著白國王不放的黑皇后剎那間就成了四面楚歌的中心了。
貝肯斯的臉色頓時又暗了好幾分,維克多不由得笑了。
“你真厲害。”在這個年紀上的孩子,讚美一旦出口,便是再純淨不過的由衷心情。
“謝謝。”艾瑞克?丹佛站起來,笑得頗有勝利感,卻全無貝肯斯的陰冷,那揚起的弧度中閃著卓越而自信的光,“好久不見了,維克多。舞會太無聊,我們去別處玩吧。”
“恩…好的……”維克多不僅想要離開喧囂的舞會中心,也希望能暫時從令他眩暈的黑白棋盤中逃脫出來,但是他依舊不安地望了貝肯斯一眼,希望得到朋友的諒解。
“等一下!”貝肯斯卻不理解在場另兩人的用心,氣惱地站了起來,轉向害他第一次在維克多面前一敗塗地的黑髮高個子男孩,“下棋的時候怎麼可以教別人?你這是耍賴!”
“好吧,”艾瑞克無所謂地笑了笑,那笑容隨意地令人心慌,“不過我可沒聽說過,一次次戰勝水平遠不如自己的朋友來獲取成就感是什麼光明正大的事。”
“你……”
貝肯斯在反擊尚未出口前就無法再說話了,艾瑞克?丹佛本就比他高,略抬起的眼睛裡滿是不屑,憐憫和距離。
查理?貝肯斯在七歲的年紀上,尚未真實接觸人情冷暖之前,就從這個第一次顛覆他棋局的人身上,在第一個以上位者的姿態把他畸
49、最後一支華爾茲 。。。
形的尊嚴踏在腳下的人面前,刺骨地體會到了小人物的悲哀和無力反抗。他忽然體會到自己極其渺小而對方極其強大,強大地可以把他蹂躪成任意形狀,並且根本不屑於拋給他一個多餘的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