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兩人漸漸離去的背影,由塵不由淺淺眯起淡金色的眼眸。
“有趣,”不曾多言的濮落,突然輕聲說道,“將星之相,卻是個痴兒。”
“七殺……”
沉聲低吟,由塵略微蹙眉:“青鳳王爺好像偏宮主破軍。”
濮落搖首:“所謂三兇星之命格,殺、破、狼,七殺攪亂世界之賊,破軍縱橫天下之將,貪狼奸險詭詐之士,若是集於一人之身,天下必將易主。主星貪狼,副星七殺、破軍。只是,三星分散,又少貪狼主星,逆天下而不足勢,必敗。”
“如此說來,他有反相?”由塵不確定地詢問。
“有,倒是有。”緩緩朝前走,“我說怎的我一代仙君不招人喜愛,原是屋裡藏著一個寶,生人勿進,卻也是司馬昭之心路人皆知。果然是天災人禍,首尾相連。”
“開國不過十餘年,帝經兩位,這麼快便會天下易主?”兩人並走,迴廊上冷清寂靜,毫無人煙。
“非也,”濮落淡笑回頭,“當朝君主雖是竊取江山而來,但命入紫微,早已有帝王之相,朝代歷經年歲可過百年。青鳳王雖是亂世之賊,然勢不足,只能是為帝君清君側鋪以石路。此仗,並非偶然。我想,帝君等的便是這個時機。到時,君王可不會再給他們春風吹又生的機會。”
沉默地望著前方的路,由塵忽而覺得不論是人間也好,仙妖兩界也好,爾虞我詐,動盪不休,從未有變過。
只不過,一個是人心,一個是無心。
“他身上,有煞氣。”淺漠輕語,由塵一想起方才剛見到的竇瑺羿,不由心底泛起深深的疑惑,“並非命相所帶之氣,而是周身腐氣纏繞,轉為煞氣。”
濮落沉吟:“此事,無須多管,善惡終有報,青鳳王會為他所做的付出代價。”
“你的意思是……”抬眸望向他,淡金色的眸子泛起不安的神色。
“天生痴傻,卻命宮七殺。換心,可不是那般好贏的賭局。”
第三十回
紅香輾轉黃泥,冷腸愁,小樓深院別時遺恨連。
秋水長天不改,鉤月白,花凋染塵殘藥何時悲。
一段兩時長,寸寸相思短。不予離人歸,燕回遍地灰。
“小姐。”
清冷無人的深閨小院,滿院落寞枯枝,寒風一搖,落不下一片黃葉。只因,雪吞殘葉,蹤影無跡。
“風大,去屋裡坐吧。你身子剛好,可不能再染了風寒。”雪白的狐裘披上那消瘦的肩頭,未施脂粉的臉頰,望上去尤為蒼白。
霍芷嫣攬了攬肩頭的狐裘,對著婕兒苦澀一笑:“我想再待一會兒。”
婕兒眼圈一紅,聲音略微有些哽咽:“小姐,不要等了,公子不會來的。”
霍芷嫣垂下眼簾,兩手無力垂下:“我知道,他不會來。可是,我想等。”
“小姐……”婕兒的聲音哽咽起來,復而擦了擦眼角,“就算要等,你吃些東西再等好不好?最近你都吃得好少,現下又這般,身子會受不了的。三天後……小姐就要出閣,老爺會擔心的。”
珠玉般的杏眸微微有些失神,霍芷嫣自語喃呢:“是啊,三天後就要離開了,就不再是霍家的女兒了。”
“婕兒,你說,爹爹為什麼要將我嫁出去?是不是……真的不要我了?”
明明是淡淡的語氣,明明只是宛如沒有情緒的詢問,婕兒的心,卻像瞬時被揪了起來,痛得難以呼吸。
“小姐,老爺……老爺或許是有苦衷的。”她斷斷說道,卻說不出令人更信服的理由。
“苦衷?”霍芷嫣苦笑,“那他為什麼不告訴我。”
青鳳王爺之子,聽起來確實是很好的歸宿。可是,若是不忽略那些本不該忽略的,他真的是嗎?
且不說心智,僅說青鳳王所處的局勢,帝君不容,王籍虛有,霍家本是朝廷重官門下,兩相對峙,何來好的結局。
嫁出的女兒猶如潑出的水,哪個身為人父的,會如此狠心,讓心頭肉身陷兩難之地。
“小姐……別說了,進屋去吧。就算真要嫁,也要做最美麗的新娘。”婕兒抹淚,強顏歡笑。
霍芷嫣垂眸,聲音清弱:“我寧願做最平凡的新娘,嫁給自己最喜歡的人。”
一片冬風掃地,柔弱殘留清寒,耳際的青絲緩緩揚起,打了一個柔柔的圈,好似圈住了所有人,纏住了所有人的真心。
一世一真心,一回一痴執。
愛一個人是一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