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身專業素質在同行中也是佼佼者。而對方只不過是個半吊子的業餘地下工作人員,平日行事漏洞不斷,卻自以為隱藏得很好。在最初準備出現在對方面前時,他就早已知道了。
將照片鄭重地放回書桌,他這才抬起頭,望著那個因為自己方才的動作而既失望又氣憤的“父親”。
“他還沒上過我的床。”他一字一句緩慢地開口,語氣裡帶絲嘲諷,“至少,我們沒有認識一週就結婚,然後生下一個雜種的孩子。”
“你?!”“父親”震驚了,呆呆地注視著他,隨即臉上現出頹然,一瞬間像是老了十歲,“我知道,你恨我。把你們母子往國外一放就是二十年不聞不問,的確是我的過錯。可是,你也不能因此就任性妄為到這種地步。要不是毛局長和我私交甚篤,你、還有你這個,這個……”
“我愛他。”
他輕聲說出“父親”不知道用什麼詞彙來定位的那個人與自己的關係,目光落在照片上,心中湧動著絲絲柔情。
“父親”半天沒有介面,不知道是被他的這個回答氣怔住了,還是乾脆給,嚇到了。
“雖然近二十年,您從未盡過做父親的責任,還為我生了一大群純種的弟妹,可我從來都沒有因此恨過您,父親。”他轉臉看向男人,語氣是前所未有的平靜,呼吸卻極其壓抑,“所以,我才會聽從您的安排上軍校、回國集訓,最後進入保密局工作。從來都沒有恨,父親,對您的怨恨不是子女應該有的感情。”
“父親”明顯被他的這番話感動了,臉上浮起激動的紅雲,努力剋制著才沒有將他立刻抱進懷裡。
“可是,我愛他,他是我的愛人。我絕不允許你們動他。他活著,我活著;他如果死了,我也死。”
斬釘截鐵地說出自己的決定,他覺得呼吸一下子暢快了,甚至連空氣中先前那股讓他感到刺鼻的槍支保養用油的氣味都變得不再那麼難以忍受。
“父親”的臉色重又變得陰暗,手指住他半天說不出話,最後狠狠地跺腳,“我怎麼生出你這個逆子?喜歡男人也就算了,竟然還喜歡到敵人那邊去!”
“那是你們劃定的敵我關係,不是我,父親。”
淡淡說著,眼前彷彿看到那人正溫柔地在衝自己笑,含著憐愛的手指一寸寸將他的亂髮撫平,同時吻也落到那上面去。劣質的肥皂味兒充盈在鼻端,他卻並不覺得難聞,反而感覺自身使用的昂貴外國香皂也比不上那人身上所散發出的這種味道好聞。
“你不把他當成敵人,他卻實實在在想把咱們的命全革掉!“父親”被激怒了,從隨身攜帶的密碼本里抽出一個薄薄的小冊子甩到他身上,“喏!這個拿去,上海潛伏人員名單和計劃!毛局長特意交待讓我給你,看看你還是不是黨國的忠實守護者,順便也看看你那個,那個人會拿這份他們眼下不惜一切代價也要得到的東西怎麼辦!”
抓住那本薄薄的小冊子,他沒有翻看就收進最裡面的衣服口袋,然後衝“父親”行個軍禮,大聲說:“請父親放心,兒子必不會使您蒙羞。如果……沒有如果,我相信他!”
聽到這個若有所指的保證,“父親”臉上突然顯出擔心,下意識地伸出手想挽留他,卻又轉而揮了揮,“去吧,去吧!你們年輕人的事,我是管不了了。一個男人,嘿嘿,你竟然會喜歡上男人。我到底造了什麼孽?”
他默默退出辦公室,沒有對“父親”的感慨進行安慰,因為根本沒這個必要。“父親”還有一大群乖巧懂事性向正常的孩子,他們自然會讓“父親”在最短的時間內忘記他這個不肖子。
而他,不成功,則成仁。假如這個世界唯一剩下的,能給予他溫暖的那個人都背叛了他,那麼,死有何懼,生又何歡?一切對他都不會再有任何意義了。
前方隱現一所中學樸素的外牆影子,牆頭有一些漂亮的紫藤花,它們將五月這個美麗的季節點綴得更加絢爛。
陽光真的很好。他微微眯起眼睛,感受著薰風拂過發稍的溫柔,就如同那人的手。
在這堵令人眼花繚亂的圍牆後面有幢宿舍樓,樓上有間宿舍,他的愛人就在那裡。今天他的愛人要為他親手做一頓飯慶生。他也答應會準時赴約。
現在,他來了,懷裡揣著他愛人所在的那個黨派求之若渴的情報。那人,會選擇哪一個?是情報,還是……他?
他忽然有些不敢再往下想,閉住眼睛抹了把臉,然後露出慣常的笑容,抬手敲開那扇淡棕色的宿舍門。
門開處,正是他……
冰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