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在此時。
那天,他仍是在寫字,卻有點心不在焉,始終不能集中精神。廢紙簍都快被裝滿,他才勉強寫好一幅,正執筆審視,久未登門的開陽忽然走了進來。
其他神仙要進他的玄冥洞總會事先打個招呼,或是在洞外報上家門,他才會撤去洞口設的結界請客人進來。文曲星君愛靜不喜旁人打擾的脾性在全天界也是出了名的,等閒不會有誰貿然來訪。
只是對開陽,他始終沒有這麼做過。破解結界的法門也早已教過開陽,任憑他來了又去,從不阻攔。
那天開陽臉上驚怒交加的神情他到現在還記得,開陽所說的話,他也一個字都沒忘。
第一句,“南南愛上了別人。”
第二句,“他剪斷了仙契。”
第三句,“玄冥哥哥,你喜歡我嗎?”
這三句話每一句說出來都讓他錯愕,特別是最後這個問句,幾乎讓他疑心自己對開陽的心意終究是被看了出來。
“小陽,你怎麼……”
他驚訝地打量著將自己抱進懷裡的開陽,無法說出心中的羞愧和慌亂。然而,開陽什麼也不肯解釋,只是緊緊摟住他別過頭,不肯露出那張美到極致的臉。
“說你喜歡我,說,玄冥哥哥……”
開陽用低微的、幾乎是哭泣般的聲音苦苦央求,灼熱的呼吸噴在他的頸間,滾燙的雙手也開始撫摸他的腰身。
理智就在這個瞬間融化了,他呆呆地輕喃:“我喜歡你,小陽。”
粉色的唇瓣欺上來狂風暴雨般吻住他這張剛說過喜歡的嘴唇,腰帶也被粗暴地扯開,衣服破裂的聲音似乎將空氣都切割成了碎片。
潭邊的細沙潔白而柔軟,他卻一次都沒有光腳在上面走過。當渾身不著寸縷地被壓倒在那上面時,他有種輕微的暈眩感覺,於是緩緩閉上了雙目。
醒過來的時候,開陽早已走了,只留給他滿身的吻痕和腿間那處令人羞恥的傷口。但他卻沒有絲毫悔意,還因這是開陽的初次而感到竊喜。
處男的動作完全沒有章法,不僅弄痛了對方也弄痛了自己,開陽卻堅持要將自己弄得更痛,雖然眼淚一刻也沒有停歇地流過他絕美的臉。
他知道這種痛,所以咬牙忍住了。
這是他唯一在愛的方式。他悄悄對自己說,一面痛得將嘴唇咬出鮮血。
後來又發生了什麼事情,開陽從未向他提起過。他還是從別的神仙那裡打聽到了一些情況。
離開他當天,開陽趕到天庭將天府真君和他愛上的那個傢伙一併告上了玉帝。而玉帝卻因為剛得悉自家妹妹私配凡人還生下個雜種而震怒,根本不願意去管這三個男神仙間的感情糾紛,於是甩手將此事丟給了王母那個腐女。
王母哪肯放過這個大好的機會,馬上與開陽立約:如果將天府真君和那個傢伙貶下凡間歷經三世,他們仍能相愛的話,才准許天府真君與開陽正式解除仙契,否則仍要按前緣成親。
開陽性情冷傲,心性卻單純,根本沒有看出這個名為貶入凡塵受苦的懲罰手段實是為給那兩個傢伙提供了一次免費三世蜜月遊的機會,竟然當場答應了。然後就是一世世追尋,一世世從中破壞。然而,最後他卻又總是功虧一簣。那兩個傢伙總能在千萬芸芸眾生中相遇相愛直至不離不棄,無論所在的那個朝代是否有男男戀這回事,就如同同時中了最強悍的愛情咒語般 分都分不開。
尋到第三世時,那兩個傢伙竟然蹤跡全無,開陽不得不一次次冒著損仙格的風險下地府調查他們的下落……如今,終於找到了,終於還是找到了。
帶著一身狼狽的痕跡,玄冥慢慢爬起身。於是,雪白的沙地上就立了個玉人,烏髮輕垂、大腿修長、纖纖秀足精緻得似冰雕玉砌。
他垂下眼瞼抬足走向小潭,如之前的每次那樣將自己全身上下仔仔細細清理乾淨,然後上岸著衣束髮,仍同方才一樣執起洞簫開始吹奏《雲裳》。一遍又一遍寂寞的仙音,沒有透露出吹奏者絲毫的傷心和惆悵。
不是因為知道開陽要來才會選擇這首曲子,而是近千年來他只吹奏過《雲裳》。
愛上一個人的時候,往往會做出一些令人匪夷所思的事情。
在得知開陽喜歡後,拋棄多年辛苦練習早已純熟的所有舊曲、對三界新出現的樂曲置若罔聞、偏執地幾百只年獨獨鍾情於這首《雲裳》並不是最匪夷所思的行為,最匪夷所思的是,明明知道對方喜歡的不是自己卻始終不能放棄。
洞內樂聲嫋嫋,洞外白雲悠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