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個新鮮詞,一千忘記再去否認這是在談論自己,轉而好奇地請教。
“所謂奪舍,簡單點說就是把別人的身體拿來自己用。複雜了說,是一個人用意念或者其他不確定方式進入隨機或是特定的某個人體內將原本的那個靈魂封印或壓制與其共存使用……”
“呃,那我是怎麼個情況?”
他頭大地再次打斷對方的講解,兩個太陽穴那裡又開始隱隱發麻。
停止玄普講座,葉歡的手仍托住下巴,觀察他半晌,輕啟薄唇吐出三個字:“不知道。”
“老大!你怎麼可能不知道,你不是也會法術嗎?”
一千跳了起來,不相信地大喊。
“可你隱瞞太多,我沒法憑現有這些只鱗片爪的含糊線索做出準確判斷。”葉歡平淡地解釋,目光卻隱約帶股壓力逼向他,“所以,無解。”
“呃,”一千心虛地垂下頭,過了一陣才不大樂意地承認,“好吧,是我做的一個夢。”
接著,他就將自己夢中所見一五一十告訴了葉歡,只是小心略去了王、菩薩的名字以及地獄裡的所見所聞。
經過這麼長時間的沉澱,他已對自己的夢境有了個大概的猜測。
那個恐怖的烈火深淵分明就是同事們平時偶爾提及的大鐵圍,而赤發怪物則是他們永遠不能走出地獄的另一類同事——夜叉。
至於那些遭受酷刑折磨的鬼魂,則是在陽世幹盡壞事的大惡人,他們必得徹底洗心革面才能離開大鐵圍。只是,依一千所見,那個好日子距離這些惡人仍很遙遠。
默默聽一千講完,葉歡舉目沉思良久,終於輕敲他的腦門一下,“有了!”
“什麼有了?”一千趕緊抱頭躲開,這才發覺自己不知何時又靠回了對方的身邊。
“有了的意思就是你這幾天睡得太多,以至腦子神經搭錯線,這才做了這個稀奇古怪的夢,沒有任何寓意、預兆、預警以及意義。所以,小千,”葉歡語重心長地說到一半,探身將他又抓回自己身邊,眼尾掛個嘲諷的笑意,“你馬上給我乖乖收拾出院!明天我要在奈何橋的老崗位看到你小巧玲瓏可愛無比花見花敗鬼見鬼愁神見……”
“切!得了吧!不知道就說不知道,還騙我去上班?不去!明天我再出院。”一千掙扎著逃走,心裡失望之極。
他原本以為葉老大對這些神仙法術比較瞭解,所以才冒著被柳蘭君誤解的風險將他留下請教。誰知,對方居然也不知道。
那個怪夢並不是尋常意義上的夢,他很清楚。因為夢中所見實在是太真實了,真實得就好像他曾親身經歷過一樣。那個夢曾經真實地發生過,他確信。菩薩也不會無緣無故地看他,雖然不明白原因,但一千朦朧地感覺到菩薩就是在看他,而不是王。而且,菩薩的那個眼神似乎在提醒著他什麼,可惜他鬼頭豬腦完全不明白。
一千果然是在次日出的院。不過,他倒是一早就正常上班去了,剩下的出院手續則由無所事事的五六七全權代理。因為照葉歡說法,司長曾指示一千想在醫院待多久都沒問題,但一定要按時上班,否則就要扣工資並對他進行“正確的”思想引導。
扣工資他不怕,可現在一聽“思想引導”這幾個字,他的頭就痛得厲害:魏八哥那張嘴根本不是正常人鬼能長出來的東西!誰聽誰得掛!
送完投生冊,又被孟婆拉住手問長問短到不得不又安慰她一陣,他這才離開了奈何橋。
繼續無視身後那群渴求秘密的陰臉鬼魂及春賽後新增的一大票熱情球迷,他歡快地先跑到報攤買了幾份柳蘭君常看的報紙,接著又從路邊流動水果小販那裡買了一個金黃的大柚子,這才“左擁右抱”地回到宿舍。
幾天沒回宿舍,原有的擺設依舊,只是在圓桌上多出只新花瓶。素雅的天青瓷瓶,裡面嫩綠的柳枝和熱烈的紅梅相映生輝。
抱著柚子報紙,他皺眉走到桌邊打量那瓶花,滿心不悅。那個小辣椒方醫生就叫做什麼“寒梅”,而現在,梅花竟然和柳枝合插在一個花瓶裡,實在是讓他看了不爽。
放下東西抓起那些梅花,開啟窗戶扔進樓下那個露天大垃圾箱,他這才感到心裡舒坦了。
心安理得地轉身找出洗浴用品,再拉開衣櫃準備拿身替換的衣服去沖澡。然而,面對眼前所見,他卻是一愣——衣櫃內部屬於柳蘭君的那一側沒有任何改變,而他的那半邊卻整齊地疊放著滿滿的新衣服,相對應的底層也塞滿了鞋盒子。
怔怔地看了半天,他小心拎起最上面的一件紅色上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