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聖文早已沒了理性,發了狂般地掙扎著。
林天一幾次都險些按捺不住被他掙脫,無奈之下只得跟安樨求助道:“你不能這般袖手旁觀!安樨!求你做些什麼!!”
安樨怒道:“我為何要為他們做些什麼?我又沒有欠他們什麼!”
蓄意報復他們的人,是鳶蝶,在此之前,他也並沒有給鳶蝶做任何指示。
羅聖文今日落得這般痛失愛侶的下場,也只不過是因為前世造的孽作祟罷了。
若不是有他前世的背叛,又何來招惹到今世的怨恨?
“就算一切如你所說,可我作為真正受害人,不也是沒有將那些怨恨帶到這一世嗎?既然已經輪迴,既然已經過了奈何橋喝了孟婆湯,不就意味著要把之前的恩怨都一筆勾銷嗎?我本人尚且不執著於此,你為何要越俎代庖啊?!”林天一挫敗地吼道。
聽林天一這般一責難,安樨身後頓時凝起巨大的黑色氣旋。
因為滔天的怒意,只見安樨長髮翻飛,眸色似血,整棟別墅都像遭遇地震一般開始顫抖起來。
“可是我還記得!”
“我永遠都不會忘記那樣的仇恨、那樣的切膚之痛!”
“是他的背叛讓你離開我身邊長達千年之久!你可知道這千年裡,我是如何在四界中苦苦追尋你的蹤跡,如何在惶惶中不可終日?!”
“你可知道我在尋到你之前,在那無數個日夜裡因不明你的生死而如被萬蟻嗜心?”
“若你真的魂飛魄散便也就罷了,我隨你而去也就一了百了了。”
“可是我又害怕你還有一絲一縷的殘魄會遺落在這四界之中,我怕你變成魚蟲鳥獸任人踐踏,我怕你變成鰥寡孤獨受盡那人間疾苦!”
“那種空虛和害怕,在那千年的時光裡無時無刻不在腐蝕我的內心!在那種近乎絕望的境地裡,我甚至不知道我還能堅持多久!那種感覺你能明白嗎?!你能瞭解嗎?!”
“現下,你卻要跟我說讓我原諒這個罪魁禍首?還讓我幫他解困?”
第一次聽到安樨在自己面前說出這麼多話來,而且,句句對是在剖白他的內心。
林天一頓時呆愣在當場。
他從未想過,那從未在安樨口中提到的過去,竟會是如此煎熬,如此曲折。
他從未想過,安樨在遇到自己之前,就已經隱隱地承受了如此之多。
“告訴你林天一,我鬼蓮自存在在這天地之初始,便只懂得要以直報怨、以德報德、”
“我從不曾掩飾對你的愛,自然也不會掩飾對他們的恨!”
“他們欠了你的,冥冥之中不必我動手,自有天道找他們償要!”
“就算不是這一世,那也會是下一世、下下一世。”
“你幫他們,又能幫得了多少?!”
安樨字字珠璣,言語之縝密竟一時難以讓人找到突破之口。
饒就是羅聖文這等當事人,也只能被說的啞口無言。
被自己鉗制住的羅聖文還在掙扎著,林天一一怒之下,索性一個手刀便將他劈暈過去。
從床上扯下來一個乾淨的單子,林天一抱起滿頭鮮血的楚知秋,用單子按壓住了他流血不止的駭人傷口。
此時的楚知秋,還有一絲絲微弱的鼻息,若立刻送到醫院,說不定還有救回來的可能。
見林天一抱著楚知秋轉身便要往門外走,安樨怒道:“你當真要為了這等叛徒而激怒我麼?”
垂在身側的雙拳握得死緊,安樨早已顧不得什麼地界的禁制,恨不得立刻就將羅聖文和楚知秋挫骨揚灰。
他所做的任何事情,都是為了林天一,可林天一竟然為了兩個外人,拒絕領這份情。
意識到這個現實,安樨既生了怒火,又生了無措。
事不關己,關己則亂。
一時間,饒是身為斷便人間冤案的閻羅十殿的判官,他也竟不知該如何收場才好。
被安樨這般一警告,若換成平時的林天一,早已是嚇得屁滾尿流腿軟投降了。
可這一次,林天一也不知從哪裡來的勇氣,面對這樣盛怒著的安樨,他竟沒有一絲一毫的怯懦和恐懼。
他是不清楚上一世的恩怨糾葛,也可能無法設身處地地體會到安樨這千年來所經歷的種種痛苦,但他卻明白他唯一不能做到的,是這般眼睜睜地看著鮮活的生命在自己眼前逝去。
只見林天一在房門前停住了腳步,用平靜的語氣緩緩地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