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伸出白森森的手骨,還是忍不住瑟縮了一下,誰知下一刻,骷髏卻只是把手骨放在了他的頭頂上,好像安慰一樣,輕輕地摸了摸他的頭髮。
如果有法醫或者鑑定專家在的話,也許他們能告訴郭長城,這具人體骨架屬於一個男性,十分年輕,大約只有二十出頭。
生者的魂與死者的心,也許它們在每一具即將化成塵埃的屍骨中都留著吉光片羽一般的記憶。
郭長城雖然不明白這是為什麼,但是他就是無來由地眼眶一酸。
而後骷髏骨架轉過身去,替他小心地戒備著。
這時,突然一聲類似打雷的隆隆聲響起,一開始聽不清楚,隨後越來越響,郭長城反射性地抬頭看了一眼天,只見方才的星星和月亮都沒了,好像一下子陰了下來,然而卻看不見閃電,他這才注意到,原來“雷聲”是從地下傳來的。
所有的骷髏骨架、包括之前一直死纏著那古怪青年的幾具,突然間全都安靜了下來,牙齒“咯咯”地敲動著,形成了某種奇特的和聲,好像它們也知道害怕,在打顫一樣。
連地上的幽畜都不動了,形態各異地匍匐在地上,側耳貼著大地的表面,不知道在聽什麼。
楚恕之完全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然而他本能地感覺不好,他打架打得當機立斷,逃跑也逃得二話不說——從牆上飛掠而下,楚恕之一把拎住郭長城的領子,郭長城眼前一花,還沒弄清發生了什麼,就發現自己幾乎是被楚恕之拖著,貼地“飛”了起來。
忽然,原本貼地疾行的楚恕之猛地往上躥起,三兩下躍到了屋頂上,速度帶起了凜冽的夜風,郭長城忍不住低頭看了一眼,立刻明白了楚恕之為什麼跳上了屋頂——整個地面彷彿變成了一個巨大的沼氣池,黑得不見底,裂開的地縫裡濃重的黑氣在湧動。
那青年忽然扯開自己的人皮,裡面猛然躥出一個巨大的怪物,以他為首,所有的幽畜一同仰天長嘯。
楚恕之連頭也不回,一路帶著郭長城氣也不換一口地到了小鎮門口,找到他們停車的地方,拉開車門幾乎是把郭長城扔了進去,恨不得連車門都沒關好,就一腳踩住油門,以一種尥蹶子一般的加速度猛地衝了出去。
郭長城:“剛才、剛才那是什麼?”
楚恕之沉聲說:“我不知道。”
郭長城依然很懵懂:“那我們為什麼跑?”
楚恕之百分之百超速,簡直把汽車當成了飛機開,郭長城有種他們四個輪子已經離開了地面的感覺,只聽他楚哥冷森森地說:“不跑你就見不到明天的太陽了,蠢貨。”
郭長城睜大了眼睛:“那趙處他們怎麼辦?”
楚恕之皺著眉:“你打個電話。”
郭長城手忙腳亂地從腰包裡摸出電話,一看:“沒訊號。”
楚恕之的眉頭擰得更緊。
“可是我們要往哪跑?去什麼地方?”
楚恕之一打方向盤,拐了個大彎,車輪和地面摩擦出刺耳的聲音:“山上,越高越好。”
別墅小鎮本來就是依託于山景和山間溫泉建成的,在山腳下,後面是一座一千米左右的山,幸好已經是成熟的旅遊景點了,有專門給汽車上山用的盤山路,只是晚上怕出危險,不讓透過。
楚恕之踩著油門直接撞飛了攔路的安全護欄,不顧一切地把車往山上開去——往高處逃生似乎是他的本能,稍微冷靜了片刻之後,楚恕之才想起來,當年不周山倒的時候,好像各族也是上了某一座仙山尋求庇護的。
記憶中隻言片語的上古神話似乎在冥冥中指引著他。
郭長城透過車窗往下望去,山下的別墅小鎮連一盞燈也沒有亮,彷彿是一張張開的大嘴,要吞噬掉所有的東西,忽然他的視線模糊了一下——下雨了。
刷刷的雨聲中,他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神經過敏了,郭長城聽見了某種形容不出的怒吼聲,戾氣深重、寒冷徹骨,他忍不住狠狠地打了個哆嗦。
楚恕之只用了半個多小時的時間,就把車開到了山頂上,山最頂上車是過不去的,是一段人工鑿出來的小石路,後面還一段看起來萬分驚險的小吊橋,雖然有護欄,但是雨天乍一看也挺危險,上面有一個鐘乳石山洞,平時遊客絡繹不絕。
晚上山頂上已經沒有人值班,楚恕之說:“帶好你的電棒,後備箱裡有水和吃的,能拿多少拿多少,車裡還應該有趙處留下的備用打火機,快找出來帶上,然後我們走!”
兩人把外套脫下來蒙在頭上,以最快的速度帶著東西順著小石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