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心中莫名一陣暖融融,不僅是為此時這懷抱傳遞來的溫度,更為懷抱的主人這份關懷與照拂。
“天原本是個很溫柔的人呢。”
舒心的闔上雙眼,御紫炎喃喃說道。
“呵,這倒是頭一回聽說。”
御天行話音中帶著幾分愉悅。
御紫炎輕輕嘆息一聲。
“你剛才——似是睡得不很安穩。”
御天行柔聲問著,擁著少年的手又緊了幾分。
“……”
御紫炎遲疑片刻,終是悠悠說道,“嗯,夢見些舊事罷了。”
“舊事?”不知為何,御天行似是覺得懷中人兒此時的口氣,不像個十歲的少年,反而像是個暮年老人。
“——”
御紫炎靜默,不錯,只是些舊事。不過是夜禹橋幼年生病時,獨自面對徒徒四壁,便是燒到昏頭脹腦,也絕不肯開口對養父母提起一個字的記憶。
吐出一口濁氣,御紫炎有些費力的抬起頭,看向御天行,口中說道,“天,講講你兒時的事吧。”
“為何好端端問起這個?”聽少年提及童年,御天行的聲音冷了幾分。
“……”
當初在秘道之中,御紫炎便猜想御天行的過往並不快樂,只是一直不曾得了機會問起,抑或,他從未真的好奇過。
“長夜漫漫,找些話題打發時間罷了。你若不願提,不必勉強。”
御紫炎意識到,此時他想要問,而御天行,或許並不願憶及過往,正如對一些事,夜禹橋選擇遺忘。
“談不上不願。你若想聽,便講給你聽。”
……
聽著御天行語氣平淡的訴說,御紫炎心中一陣酸楚。
初見這男人時他的冷漠,再見這男人時他的多疑,原來是因著如此的過往。
這個男人,兒時從未享受過半點親情。這個男人,兒時總被人敬而遠之。這個男人從兒時便一直獨自面對無數或恐懼、或嫉妒、或利用、或忌諱的視線。這個男人,竟是從未享受過半點溫情……
御紫炎有些後悔,他不該問起這些往事,令這男人平白憶起種種不快。
御紫炎有些後悔,他當初不知所以輕易說出“不會背叛”之諾言,豈知要父皇對他付出信任多麼不易!
“怎麼?”
御天行淡淡的語氣,彷彿方才講述的那些令人心寒的過往並非屬於他。
“對不起。”帶著一絲鼻音,御紫炎悶聲說道。
“這回又是為何?”
御天行挑眉問道。
他還記得白日裡少年對他便說過一次“對不起”。
御紫炎搖搖頭,欲言又止。若是此刻告訴他自己是他的兒子,若是此刻告訴他自己辜負了他的珍貴情意一味逃避,他,是否也會冷眼看待自己?他,是否也會不再將心交出?
唇齒幾經翕張,終是將話吞進肚裡,搖搖頭,低聲說道,“對不起,害你憶起些不快往事。”
“無妨。已經過去。”
是的,已然過去,似乎有懷中少年相伴,御天行便可以平靜的回首過去,而不再是滿腔恨意與寒意。
“我可以再問一個問題嗎?”
“說。”
“若是你——”有一日知曉了我曾辜負你的一片情意,你是否還會對我如此和顏悅色?
“什麼?”
“沒什麼。”御紫炎搖搖頭。
“有何疑問,講出來。”
再一次隱約感到懷中人兒的心底似是裂開一條縫,御天行柔聲鼓勵著少年將心底的話說出來。
“做一位帝王,你,快樂嗎?”
聽了少年一句問話,御天行眼中顏色暗了幾分。
“命中註定,無所謂快樂,無所謂哀悲。”
正如字面之意,御天行疏冷的聲音中辨不出快樂,聽不出哀悲。
“明瞭一切,卻又無力改變麼——”
御紫炎低聲呢喃,一雙手下意識抓緊御天行臂彎。
“不必難過。”
御天行低頭,修長的手指輕輕撫過少年光潔的面龐。
“我沒有難過。”御紫炎倔強的否認道。
“呵。你今日可是露出了本性?”御天行心情似是非常愉悅。
“是又如何?”
御紫炎固執的偏過頭去,不讓御天行看到他眼中一閃而過的掙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