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風白陽緩緩轉回身來。
轉身的一瞬間,風白陽分明看到,面前這個總是風輕雲淡的男人,卻在眼眸之中一閃而過驚惶顏色。
心,驀地揪緊。
什麼虧欠、什麼愧疚、什麼不忍,風白陽深吸一口氣,眼眸之中掠過一絲決意。
反握住搭在自己手腕上的手,風白陽深深望進白塵眼眸深處。
直面白塵,風白陽透過目光向對方傳遞著自己心底的抉擇——寧可同時負了院內二人,他也斷不願令眼前這個尋找了他前年的人再承受一絲一毫的不安與落寞。
讀懂了風白陽眸中含義,白塵唇邊不自覺揚起一道極淺的弧線。
彷彿一個迷了路的孩子終於看到自己家門一般,安心、滿足。
那一閃而過最最真實的表情,深深觸動著風白陽的心神。
是了。在旁人眼中,面前的男子是御寰開國祖皇帝,是修為高深的得道高人,是恬然自得、灑脫從容的隨性男子。然而,他卻清清楚楚的知道。自從千年前還是泫夜的時候他便知道,這個男人從來不是表面上看來的這般恬然自得,更加不是當真可以灑脫從容的看待一切得失。
曾幾何時,眼前男子總是為他撐起一片安然自由的天空,總是傾盡所有溫柔與情愫疼寵著他。直到“泫夜”轉世重生為“風白陽”,當他的靈魂經歷幾世歷練、對於人情世故懂得了更多,他終於發現了,那個對他而言大於天的男人其實也有脆弱的一面。
他也會與尋常男子一般為情所困,也會在心愛之人面前患得患失。只是他較尋常人更善於隱藏自己情緒。只是他比任何人都更加在乎心愛之人所思所想。
所以,從不霸道強求;所以,從不奮力追逐。
但,偏偏是這樣的一個男人,讓他無論如何也無法放手與辜負。即便,捨棄此生揹負了十餘年的種種責任;即便,成了拋棄妻子的負心人。
然而就在風白陽下定決心再也不讓心愛之人生出半點不安情緒之時,白塵卻是放開了先前握在風白陽腕上的手。
風白陽不明所以的看向愛人,眼中全是疑惑不解。
而白塵則是淡然一笑,識海中對愛人說道,“陽不必顧及我,不明之事,還是向當事者詢問清楚吧。”
風白陽聞言眉梢輕挑,識海中說道,“怎麼?方才塵不還一臉緊張的攔住我。這會兒為何卻又改變了心意?”
聽出愛人話中些微捉狹之意,白塵並未露出半點尷尬之意,反而笑意愈深。看向風白陽的目光深沉似海,滿是溫柔情意,“如今我已知曉,陽不捨棄我而去。那麼,我自然也要大度一些,讓陽弄清心中疑惑。”
“呃——”
被愛人洞悉自己心思,風白陽愣怔片刻,旋即亦是會心一笑。
“而且寧兒到底是你骨肉。他如何流落到邊境小鎮,總是要弄清楚的。何況無論凝湘與晉王之間關係如何,寧兒也是凝湘骨血。雖是知曉寧兒與天行他們在一處,但母子連心,相信她也一定想要親自確認寧兒是否一切安好。更甚於……或許應該讓他們母子團圓。”
聽白塵說到此處,原本笑意盎然的風白陽,卻又驀地收斂了臉上愉悅顏色。
注意到風白陽表情變化,白塵心念一動,正要再說些什麼,卻聽院中御凝湘再次開口說道,“王爺莫要如此自責。心之所向,非人為能夠左右。王爺對太子一片深情,便是在曾身為太子妃的我看來都無法不為之動容。只可惜,緣分一事實在玄之又玄,在千年情緣面前,無論是你、抑或是我,似乎都毫無勝算。”
溫婉的女聲透著些許豁達與淡然,甚至,似乎還有著一絲淺淺笑意,“而且,輸給我御寰開國祖皇帝,我也算心服口服了。”
“呵。”
最後一句話似乎使得晉王鬱結稍解,竟是輕笑出聲,話音中欽羨激賞之意一覽無遺,“公主胸襟寬廣,我自嘆弗如。”
“怎會‘自嘆弗如’?莫非王爺至今仍然難以忘記舊情麼?”
略帶嗔怨意味的話語說出,聽來似是情人間小小情‘趣。
“呵。若是我能夠如此輕易捨棄心中念想,豈不是辜負了公主先前盛讚?”
“我從不知,王爺竟也是位詭辯之材。”
“論起談吐機敏,公主亦不遑多讓。”
二人你一言我一語,聽似相互明朝暗諷,卻別有一番意趣。
幾番來往過後,院內陷入一陣短暫沉默,少幾,又同時傳來兩道笑聲。
默契十足的歡笑之音透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