眉頭緊鎖著,御紫炎沉聲問道,“那位宗主可是知道自己所作所為?”
聽到御紫炎帶著些微不悅的聲音,宇文菲如夢方醒一般悠悠抬起頭來。美麗的眼眸一瞬間有些空洞,卻又很快恢復了常態。
輕輕頷首,宇文菲依然從容自若回道,“自然是知道的。幾千年來,宗主他——一直都知道的。
“——”
紫瞳中閃過一抹暗色。聰慧如御紫炎,又豈會聽不出宇文菲話中深意。
幾千年來,那位宇文宗主一直都知道。
為了平息宗主暴戾之氣而自我獻祭一般的法子,並非宇文菲自己想出。
幾千年來,宇文家也絕非宇文菲一人一直擔任家主。
那麼之前的家主下落如何?飛仙?盤桓世間?
不。宇文宗主一直都知道的,在宇文菲之前,宇文家歷代家主,不知幾位女子,憑藉自己的幻化之能,為了她們所謂的“宗主”而以這種令人難以置信的方式失去了生命。
心中驀地感到一陣沉重,御紫炎緩緩說道,“家主當真以為,如此這般便能解決問題了麼?”
宇文菲先是被御紫炎問得一愣,旋即臉上露出一抹苦笑,“紫炎公子說得不錯。其實奴家何嘗不知,這種辦法無異於飲鴆止渴。宗主殺害自己族人,以剋制自身狂暴。然而,隨著宗主手上沾染的鮮血愈多,他的心結也便結得愈深。”
“——”
御紫炎看著宇文菲,紫瞳之中深沉顏色稍解。看來,這位家主也知道此法並非上選。
然而,宇文菲接下來又嘆一口氣說道,“然而,如今奴家尋找那負心之人許久卻終究未果。而玉蝶已經出現不安之象。
長此以往,總有一日僅靠普通辦法再也無法抑制宗主狂暴,到時候奴家便是明知會繼續加深宗主罪孽,也必須選擇最後一條路。否則,莫說是我宇文家族,便是周圍方圓百里的城鎮百姓恐怕都要——”
“……”
宇文菲一言未盡,但御天行與御紫炎也已可以想見對方所慮之事。
一名活了數千年的妖修。若是當真發狂起來,方圓百里夷為平地也並非痴人說夢。
一時之間,房內氣氛變得沉重非常。而房外的天空卻偏偏與房內三人心情相反,豔陽高照、晴朗一片。大央城中熙來攘往的行人客商,沒有一人知道,就在這歸雲巷中的一座並不起眼的宅院內,正坐著三位身份各異、卻各個不凡的人,更加不知,他們正在談論的話題是多麼沉重與離奇。
又沉默了半晌,御紫炎終於從沉重心情中稍稍恢復了一些。
紫衣的少年看向身旁男人,眼瞳之中寫著的是詢問,卻也有決意。
御天行了然對愛人點點頭。
御紫炎輕舒一口氣,雖然猜到愛人多半會答應自己請求,但是,明確得到首肯,還是令他安心不少。
二人溝通完畢,御紫炎對宇文菲說道,“關於此事,不知我們可有什麼能夠幫忙的麼?”
宇文菲聞言淡淡抬眼看向二人,微微一笑說道,“多謝二位關心。但此事說到底也是我族中之事,就不勞二位費神了。”
而御紫炎則是不贊同的搖搖頭,“家主此言差矣。若說先前紫炎只想一盡地主之誼略盡綿薄之力,那麼如今,我便是責無旁貸必得管一管了。
宇文家族所在城鎮,方圓百里都是御寰國土。莫說現今天與我同為御寰皇族,即便我們只是尋常百姓,也該為了一方平安做些力所能及之事。”
看著眼前少年,宇文菲許久不曾言語。
不得不說,若是少年聽過她講述之事便意氣風發、大包大攬將自己置於救世主地位之上,她反而不會相信對方所言。
然而這位御寰三殿下,卻口口聲聲強調著自己力所能及之事。乍一聽起來好似處處為自己留有餘地,甚至有沽名釣譽之嫌。然而經歷過無數歲月的宇文菲卻能看出,面前之人是在清楚明白自己的底限前提之下提出相幫,反而令人更加信服。
心中忽的騰起一分希冀,宇文菲悠悠說道,“實不相瞞,原本奴家幾乎已經打定主意,再過幾日若還沒有任何進展,便返回族中,令解語接任下一代家主。而奴家,便與宗主一同閉關。但如今——”
看著御紫炎閃爍著堅定真誠光芒的一雙紫瞳,宇文菲深吸一口氣,而後又緩緩撥出,這才繼續說道,“與紫炎公子一番談話下來,奴家突然覺得,這一回,或是有什麼轉機也未可知。”
“宇文家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