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臉瞬時沉了下來,並且壓迫感慎重地向妮娜的方向邁出了一大步。
妮娜面無表情地看著他,對他剛剛那個富有威脅性的舉止漠然無視。
半晌後,雅各布才幹笑一聲:“你這孩子……我記得你之前不是這樣子的,總是溫溫柔柔地不願多說話,還會喊我……”
“那時候您和艾登議長還是好朋友呢。”妮娜打斷了他的話,這對以前的她來說絕對是不可能出現的事情,“……繞圈子或者打感情牌的話不要多說了,”她抬起手用力擦去自己臉上溼漉漉的眼淚,“要答應什麼條件你才會放過我和我的孩子?”
“孩子?不不不……”雅各布和緩地說,“你哪裡有什麼孩子?你單身一人、丈夫不幸逝世、家族也依靠不上。這時候,去向自己的好朋友求助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嗎?”
他是不會留下一個可能會用全部人生向他復仇的孩子的,何況那孩子還是個Alpha:儘管是個女孩子,卻是個不折不扣的Alpha。
而他口中的“好朋友”指的便是夏佐。
聽到他這番話後,妮娜愣愣地看著雅各布,突然身體一軟,直直地向後摔去。
在她的背後就是那張窄小方桌:桌子的做工並不細緻,所以桌子的四個角也很尖銳……可想而知的是,如果妮娜的頭不小心撞到桌子角上後,以Omega的身體素質而言必然不會有什麼好結果。
而且看她倒下去的方向,這種結果的出現還是很有可能的。
仗著Alpha傑出的反應力、爆發力和速度,根本沒有多加思索地,雅各布趕將上前,在妮娜的後腦勺將要磕上桌角的尖銳之前,伸手墊在了她的腦袋和桌角之間。
這一系列的動作只發生在大概要以毫秒為單位才敘述得清楚的計量數字裡,而Alpha骨子裡對Omega的保護天性也能由此可見一斑。
但是他動作快,有人比他還要快。
妮娜在他將要拉住自己之時,伸手搭在了他的手腕上。
以有心算無心,落敗的大多是無心。
雅各布感覺到自己的手腕一刺一麻,立時就有了一種極大的不好預感。
但妮娜帶著的指環刺上不知被塗上了什麼藥物,一經刺破他的手腕血管所帶來的全身麻木立刻席捲過來,裹著他踉蹌地摔倒在地。
“這……這是……”
“我剛剛說我恨得想殺了將軍,”妮娜輕聲說,“這句話並不是在騙你。”
雅各布勉強抓住了自己手腕,這個一年多以來已經慣於接受著所有臣子屬下跪拜的男人,此時正以一種不能更狼狽的姿態跪伏在地:
在一個Omega面前。
妮娜拽下自己掛在脖子上的吊墜:這個吊墜上鑲嵌的寶石足有鴿子大小,珍貴異常,然而它的真正價值卻是一個空間紐。
她從中拿出了一把小巧但是鋒利得寒光畢露的匕首。
雅各布喘息著往後艱難地蹭了一步:“你這是做什麼……”
他喘得幾乎接不上氣來:“……要做個好孩子……妮娜。”
“每一天……”妮娜向前走了一步,“每一天它都在誘惑著我結束自己丈夫的生命後再殺了自己。如今好了,你多給了我一個任務。”
雅各布的臉都白了,他有心叫門外計程車兵進來為自己解圍,但周身的麻木讓他現在連指頭都無法動彈,剛剛那下蹭挪的動作彷彿已經是他所有的行動力了。
“你很怕死?”妮娜在他面前以蹲跪的姿勢坐下,她依然沒有完全止住眼淚,但被淚水浸泡的雙眼卻帶著明亮的逼人鋒芒——甚至比她手中的匕首更亮。
經過了一年多的苦難煎熬後,這個總是以嬌弱示人的Omega少女並沒有被壓垮,反而被夜以繼日的折磨最終雕琢成了彷彿會放光芒的一種堅韌——甚至比她之前脖頸上的那枚吊墜還要來得耀眼。
“你不想死。”妮娜肯定地說,手中的匕首離男人的頸動脈更近了一些,並且在他眼中成功地投下了一片濃重的灰白色陰影,“可我不怕死……但我的孩子怕。只是我想不出來什麼更好的辦法能讓她可以活下去,您能做到嗎?陛下。”
雅各布張了張口,卻發不出什麼聲音。
妮娜笑了下,她淺薄的笑意混著臉上的淚水顯出一種平靜的悲慘:“你放心,我不會告訴她她的父親是誰,也不會讓她承擔起‘拜恩’或者‘諾因’這兩個姓氏中的任何一個……我只想她能活著長大成人,不要像我這樣總是會沒出息地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