蘭小廣住的一個病房,有警察守著。還有他們今晨從外地匆忙趕來的父母親戚,有些神色複雜地站著,有些木訥地坐著。
小廣的阿姨一聽隨便是跟他們同住的小夥子,就跟他念叨,小峰提起過你,說你勤儉自立,是個好孩子。你跟我們家小峰是朋友,你說說,他怎麼就會拿刀砍人呢……
隨便只能跟她說具體發生了什麼自己也不清楚,小廣平時性格寬厚,說小廣傷人他也不信,一定是有什麼誤會,或者受了什麼刺激。云云。
又多寬慰了幾句,看看二人都睡得很平靜,隨便告了別又退出來。
去公司的路上一直在想,小廣小蘭這事會怎麼解決,小廣醒來以後知道自己竟然傷了小蘭又是什麼反應,小蘭是什麼反應。不管是小廣被認定故意傷人也好,還是被當做一時精神失常也罷,都會是一場混亂麻煩……小廣的實習和學習估計都暫時進行不下去了,小蘭也不知道會不會受了刺激而因此休學回家休養。至於二人的戀情……應該也是再也維繫不下去。
隨便有衝動去告訴他們究竟發生了什麼,告訴他們那不是小廣的錯、只因他中了魔人的蠱。但是會有人相信麼?小蘭會相信麼?就算小蘭相信了,她的父母親戚又怎麼接受自己的女兒跟一個曾經要殺死她的男人在一起?
隨便越想到他們如膠似漆地好了這些年、平日裡怎樣在自己面前大秀甜蜜,就越對一夜之間改變的現狀和他們沒什麼希望的將來感到惋惜。
如果中蠱的人的意識行為是那人潛意識裡慾望的誇大凸顯和扭曲,那麼也許小廣內心深處的確很想和小蘭“永遠在一起”——只不過也許不是以這樣極端的方式。然而最終卻發現他們只能發展到這樣無望的結局,小廣該有多痛苦。一直對二人的未來充滿希冀的小蘭應該也是同樣的傷心。
如果昨夜沒有阻止小廣,也許他們也真的算永遠在一起了,而不是這樣黯淡晦澀地分手……
隨便打了個激靈清醒過來!什麼?!
你發瘋了隨便!他大力拍了自己腦袋一下。
那樣算什麼永遠?死亡不過是對現實的逃避罷了!
人死了以後什麼東西都沒有,什麼都不會剩下!
在公司裡半天集中不了精神,隨便扯了張白紙出來塗塗畫畫,被同事拍了一下,“嗨!工作期間,畫什麼?!”
隨便一愣,看向自己勾勒的那些形狀和圈圈。
他只不過把之前照季逸林的吩咐從警察那裡問來的、這一段時間以來的怪異事件發生的地點勾勒了出來,防止自己在打字打昏頭之後忘掉。
然而這一勾卻看出規律來——這裡頭有一些例如無人的屋子突然起火、有人目擊鬼怪一類有驚無險的事件,而但凡是出現傷亡的案子,在地域範圍上都有著關聯。
……
“我原以為,是以書讀湖為中心。”季逸林道。
“從以往所有的傷亡案件來看,的確是集中於書讀湖一帶。但是如果加上那警察反應的、這一週來新增的案件,再全部匯總起來,按照屬性相同的案件來劃分,”隨便拿筆在圖紙上勾了許多圓、橢圓、三角形、多邊形等不同符號,分別連起來,“不管發生的地點再遠,如果連起來,中心都是涵雲小區。”
“這裡有什麼吸引他們的?”季逸林皺眉。
“而且這一週以來案件頻發,不同屬性案件的發生地相隔也越來越近,感覺像是他們私下間有了什麼聯絡。”隨便點著這幾天來逐漸匯聚到一起的橢圓和正方形。
“又或者,”他又點著自從碰到六邊形後就消失了的三角形說,“他們在找尋和吞併對方。”
“也許倆種情況都有,”季逸林沉吟,“大部分高智商的魔物都喜歡獨居,如果地盤被侵犯,就會消滅對方,但在利益驅動下他們有時也會選擇合作。這些魔人應該跟他們相差不遠。”
“嗯。”隨便贊同地點點頭。
然後發現季逸林突然抬了頭看向他。
隨便一被他目光定住就心慌意亂,失了剛才侃侃而談的豪邁。季逸林的眼神又極複雜,像是打量又像是猶豫,看得隨便更加地緊張,一時口乾舌燥。
“咳……我回來時買了包子,你吃嗎?”只能沒話找話。
他下班回來都已經快九點,原本買來當夜宵的,結果季逸林點點頭說謝謝,隨便又多問了句,你吃晚飯了嗎?一聽對方說沒有,小心肝就抽抽地顫了起來。
惴惴地說,“那我不要吃了,都留給你……我去幫你熱熱!”噠噠噠地大跨步跑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