響的一瞬間,李爽只疼了一下,這疼很短暫,之後更多的是木。整個人都木木的,周遭彷彿全成了空白。
不知過了多久。
彷彿一瞬,又彷彿永恆。
身體被一股巨大的力道撞開,接著響了第二槍。
近在咫尺的巨大聲響帶來了近乎耳鳴的餘音,李爽終於回過神。可他只來得及看清與開槍打自己的劫匪廝打在一起的薄荷,便被窒息的疼痛奪取了全部心神。他沒有暈厥,他的意識是清醒的,可他的眼睛睜不開,思維轉不動,渾身上下的感覺只是疼,疼得要命。
他,要死了嗎?
這廂李爽蜷縮在地,那廂薄西巖已經抓住劫匪雙臂正試圖奪槍。剛剛第二槍便是劫匪朝他開的,只不過薄荷快一步抓住了他的手腕,那一槍才打在了天花板上。
不知誰尖叫了一聲“小心後面——”
電光火石間薄西巖已然奪下手槍轉身看也不看就是一發子彈。剛剛從櫃檯跑過來企圖幫助同伴的劫匪應聲跪地,鮮血從他的小腿流出來,慢慢在灰色褲管上染出一塊暗色水漬。
可跪到地上的男人並不罷休。
他猛地抬起手腕還要開槍,說時遲那時快,薄西巖射出第二發子彈!毫不猶豫,乾淨利落。
男人的右臂再也抬不起,槍依然握在手中,可死氣沉沉的胳膊再無半點生機。
“再動我讓你變成篩子。”薄西巖眯起眼,冷冷的眸子裡滿是讓人膽寒的冷冽,“我說到做到。”
背後忽然有異動,薄西巖下意識閃躲,但預料中的攻擊並沒有出現,一回頭,被下了槍卻還想偷襲他的劫匪已經被義憤填膺的銀行顧客們七手八腳制住,完全動彈不得——雙拳難敵四手,更何況是四十手。
走到見了血的劫匪面前,薄西巖毫不留情地踹掉他手中的槍,然後彎腰撿起,扣上保險,做完這一系列事情,他環顧身旁圍觀的人,終於剋制不住吼了出來:“看什麼看,還不快叫救護車!”
李爽閉著眼,他不知道周圍到底發生了什麼,只隱約感覺到危險消除了。哪知剛這樣一想,胸口便又是一陣劇痛!
媽的他是傷者!哪個王八蛋按著他的傷口!
不光按,還罵他!可,罵的什麼呢?噓,別吵,他都聽不清了……
“李爽,你他媽給我挺住!”
呵,原來是薄荷。嗯,被薄荷罵也就算了,要知道那傢伙有的時候連帕塔都懶得罵呢,自己這絕對是貴賓級待遇。
不過難得也要適可而止啊。你這樣吼來吼去我的頭會更疼的,你還吼,還叫……
對,這樣才對嘛,你小聲一點,我也舒服一點……
嗯,終於安靜了。
……戚七,對不起,哥好像沒辦法給你帶烤地瓜了呢。
戚七接到電話的第一個念頭是薄荷惡作劇,雖然薄荷惡作劇的機率比走大街上被流行砸到都低,可他寧願這樣相信!
薄荷沒再多說什麼,只給了他醫院地址。
戚七幾乎用了一生最快的速度。不怕身份的暴露,不怕路人的眼光,他就像一陣颶風颳進醫院,可手術室的紅燈還亮著,隔著一道彷彿生死的門,他什麼都看不透。
走廊裡空蕩蕩的,連電視裡常見的急忙出入手術室的護士都看不到。只有薄西巖靜靜的坐在長椅上,要不是那刺目的燈,戚七真的會以為這只是薄荷一個惡劣的玩笑。
“怎麼回事?”戚七努力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不發抖,可最後一個字,還是顫了。
“就是我在電話裡說的那樣。”薄西巖聲音低低的,臉上找不出任何可以稱之為表情的東西。
“去你媽的!”戚七再剋制不住,“好端端的碰上搶銀行?!那為什麼你沒事他卻躺在裡面!”世界瞬間崩潰的感覺,不經歷,永遠都沒辦法體會,戚七現在只想一槍崩了薄西巖,真的。
薄西巖輕輕嘆口氣,起身想扶戚七坐下:“他還沒死呢,不用哭這麼早。”
“滾!”戚七猛地甩開對方胳膊,一個人走到角落,靠著牆壁蹲下來,臉埋進膝蓋。
小孩兒的哭是沒有聲音的,只肩膀微微抖著,一直沒停。
薄西巖看著那個小小身影,忽然生出幾絲困惑。他總覺得對於戚七這類特殊的人,生死定是他們這輩子看得最開的事情,或許不會心如止水,卻也該泰然處之,況且,不是還有殺手鐧麼。正常人被咬後同化的機率是百分之七十,只要李爽不死在手術檯上,生存,甚至再生存個幾百年,都不是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