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出“保護你安好”這句話時,並不是陸十二做出了什麼舉動讓他自動消聲——幻獸的視力很好,所以哪怕是距離一百多米開外,男人還是清清楚楚地看見此時此刻黑髮年輕人那雙發紅的雙眼。
於是他閉上了嘴。
陸十二勾起唇角,反問:“說夠了?”
陸十二在笑,只是那笑意並未達到眼底,黑髮年輕人猜測這會兒他的表情肯定扭曲得可怕……
“你覺得我會擔心你會怎麼樣?”
他聲音沙啞,身體僵硬,前所未有地覺得這張他在一個小時之前還想念得不行的英俊的面容變得十分可惡又讓人厭惡——當憤怒,悲傷,絕望齊齊地湧上心頭時,他覺得自己全身上下又開始疼痛了起來——曾經他出現這種情況,是因為他迫不及待地想要回到沙迦耶的身邊;而現在,他卻因為自己的憤怒,想要離開他的身邊,遠遠地離開。
“擔心你拋棄我?沒有你我活不成?沙迦耶,你聽好了,我又不是什麼小寶寶,不需要你來保護我。”在沙迦耶再次開口之前,陸十二說,“我自己也可以把自己照顧得很好,風吹不著,雨淋不到,飯吃得飽,覺睡的香——”
沙迦耶正準備靠近陸十二,剛走了幾步聽到他這樣說,幾乎是下意識地停住腳步,重新皺起眉來:“你說這話是什麼意思?”
陸十二一愣,隨即死死地抿起了唇。
沙迦耶見他這個反映,卻並不打算跳過這個話題,他只是盯著黑髮年輕人的眼睛,語氣淡然地將自己的問題又重複問了一遍。
只不過這一次,男人的語氣中明顯地多少沾染上了一絲絲危險的氣息。
當對視上那雙金色的瞳眸時,陸十二前所未有地感覺到了害怕的情緒——當沙迦耶將自己的問題重新了一邊時,那冰冷的語氣讓他感覺到了殺意,雖然只是一瞬間,或許甚至是他的錯覺,然而這也足夠讓他開始難以抑制地微微顫抖起來……
沙迦耶沒有聽到任何回應,金色的瞳眸之中有暴風雨來襲之勢,然而他只是沉默片刻,似乎是在思考什麼事情,正當黑髮年輕人以為他會說出什麼話時,卻聽見男人稍稍收斂起怒氣,卻用近乎於陌生的淡漠語氣道:“你想要離開也不用急著現在就走,我的武器在誰身上還沒有搞清楚,至少你現在身體裡還殘留著一點點武器的力量,要走,也要等我找到武器或者等你身體裡的力量消失再說,外面到處都是在追尋我武器的人,你不怕他們把你開膛破肚?”
陸十二微微瞪大眼,難以置信地搖了搖頭,彷彿在懷疑自己的耳朵是不是出了什麼問題,張開嘴巴想說些什麼想罵些什麼,卻發現自己的嗓子像是完全啞掉了,哪怕一個字的音節都發聲無能。
良久死一般的寂靜,耳邊只聽得見北風呼嘯而過的聲音,大約是過了一個世紀那麼長的時間,陸十二才勉強地找回自己的聲音,他笑了笑,問道:“被別人開膛破肚,和留在這裡被你開膛破肚,有什麼本質上的區別嗎?”
沙迦耶顯然沒想到陸十二會這樣問,他微微一愣,幾乎是下意識地反問:“你說什麼?”
陸十二已經不願意再說,此時此刻他只覺得,跟眼前的男人哪怕再多說一個字都顯得太多餘。
一個人對另外一個人徹底失望是一件很簡單的事情,有時候,它只是發生在一瞬間。
他陸十二隻是一名普普通通的人類。
無論是五百年前還是五百年後,他都只是想賺一些錢,安安穩穩地過自己想要過的平靜生活,或許可以一輩子跟那些貓貓狗狗們在一起,雖然它們不開心了就會張口咬人,但是至少它們並沒有那麼複雜,不開心或者開心的表達都非常明確,跟它們相處起來,一點兒也不費勁。
這就是陸十二喜歡動物的原因。
覺醒幻獸的出現幾乎顛覆了他的三觀,但是因為那個人是沙迦耶,他親手從幻獸蛋孵化出來的幻獸,所以他強迫自己一點點接受已經與自己最開始的初衷背道而馳且漸行漸遠的那些事物……
他以為自己是正確的。
他以為自己會得到回報。
而現在看來,他大概是在自欺欺人。
當這些堅持在一瞬間被沙迦耶親手推翻,那麼離開,對於陸十二來說忽然就變得無比簡單——他幾乎沒有時間來得及思考自己應該做什麼,他只是下意識地轉過頭,重新逃離,向著小區出口的方向,前方不到三百米的距離就是小區的大門,外面就是G市的中心商業街,陸十二知道沙迦耶礙於自己的身份,不可能再對他做什麼。
此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