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我換個說法——難道您允許別人用法術偷看平克和夏儂的臥室嗎?”
藍龍愣了一下,像被揭穿了什麼秘密般惱怒得面色微紅:“我要提醒你兩個錯處!法師!第一,區區人類不該揣測巨龍的想法!第二,平克並沒有和夏儂住一間房!我瞭解那孩子!”
“他們都訂婚了……”
“但還沒結婚!不,就算結婚了,人類和精靈的繁文縟節也不能束縛巨龍!”
裘拉爾小心翼翼地拉了拉秘影的袍子:“先生,您和瑪蒂的對話好像……漸漸開始跑題了?”
“沒跑題!同樣事關巨龍的尊嚴!”秘影氣哼哼地轉身出門。
裘拉爾看看瑪瑞狄斯,又看看秘影的背影,他知道秘影跑來問寶石的下落是為了自己不久前的請求。
瑪瑞狄斯嘆著氣說:“巨龍的尊嚴,哈……導師,您別在門口走來走去了,您想去找秘影就去吧,我覺得他接下來又要難為那兩個小傢伙了。”
“秘影?”裘拉爾歪著頭。
“就是藍龍啊……您忘記他叫什麼了?”
“我從沒問過他,他也沒說過。”
“可是我說過,我一開始就告訴您他和其他人的名字了,您不記得了嗎?”
裘拉爾縮縮肩膀,皺著鼻子一笑:“年紀大了記性會變差。而且,他也沒問過我叫什麼,我也沒想起來問他……”
說完,裘拉爾依言走出去找秘影了。這些天裡,他也見到了粉色混血小龍和穿女裝的半精靈少年,他覺得這是兩個蠻討人喜歡的小傢伙,可藍龍總是用一副頭痛欲裂的表情兇巴巴地對他們訓話。裘拉爾最見不得爭吵,所以想著自己跟上去也許能勸勸架。
瑪瑞狄斯重新拿起羽毛筆,坐好,盯著桌上的紙張,卻一時忘記了剛才是要寫什麼。
不知為什麼,精靈導師出門前的最後一句話讓他印象深刻。
秘影沒問過精靈叫什麼名字,而精靈也就沒問秘影的。即使藍龍曾載著裘拉爾飛行,一起摧毀構裝體,即使他們還聊起過銀龍霧之祭者、討論過霜原火山一帶的地貌和零星植被、站在瑪瑞狄斯的書房裡嘰嘰喳喳……但竟然他們都沒問過對方的名字。
瑪瑞狄斯又不知不覺地看著窗外,更準確說是看著窗臺。
駭焰無數次從這裡跳進來,瑪瑞狄斯甚至能準確指出人型紅龍最常踩的那塊石磚。
從紅龍整個種族的生活習性、到駭焰特有的性格與愛好,瑪瑞狄斯瞭解得的很多。可現在他突然覺得,即使如此,也一定還是有什麼盲區存在,一定還有什麼一直被遺忘著的東西。
“如果是魔法咒文或黑荊棘塔的賬目,我一定不會忘,”法師維持著書寫的姿勢,輕聲自言自語著,“可關於那些,我怎麼連自己究竟忘了什麼都想不起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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通常,巨龍在自己的巢穴裡能夠安靜地移動,讓人難以想象如此巨大的身體也能不知不覺靠近獵物。甚至在外界,只要是在龍熟悉的環境裡,他們也能成為伏擊好手。
比如,綠龍能在峽谷和森林中埋伏,不被負責偵查的精靈發現;白龍在冰窟中對冒險者伺機攻擊;黑龍在沼澤中可以完全安靜無聲,讓靠近的人猝不及防;紅龍不喜歡躲藏,但只要他們想,也能用火山特有的硫磺味道和複雜的巢穴洞室隱蔽自己。
藍龍在五色龍中體型較小,論力量並不算突出,但卻是最合格的戰士。他們能用砂子、山石、雲層形成掩蔽,從沙坑中發動突襲、利用群山隱藏一整個飛行編隊、在高低不等的雲層中排出攻擊方陣。
巨龍是魔法生物,天生有變化能力,以人類模樣活動對他們而言不難;可是,絕大多數龍卻並不擅長以人類形態埋伏。
一旦化形為類人生物,在躲藏時他們反而更笨拙,容易弄出很大聲響,或因為自己體型變小就掉以輕心。
秘影從不會犯這種低階錯誤。他擅長利用藍龍的體格,也同樣擅長利用人類身形。
此時此刻,他無聲地穿行在樹林裡,鱗甲和長袍沒有弄出一點點聲音。
他目光銳利,神色嚴峻,緊緊跟著前面拉著手聊天漫步的兩個背影。
夏儂依舊穿著精靈少女的衣裙,沒有貴族們在場時,他走路時搖肩晃臂的姿勢更像個惡少。他拉著平克的手,不時提醒平克注意腳下的石塊和草藤。
平克微笑著,看起來十分開心。小龍的粉色頭髮比以前長了一點點,在腦後束起了一個又細又短的小辮子,因為磕磕絆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