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不是!」見趙高那麼多火氣,侍衛趕忙躬身道:「是主子要卑職好好保護趙大人,這人生地不熟的,到處亂竄的匪賊……」
「行了。」趙高道:「你只要告訴本官你家主子現在在哪?」
「說是去廳前議事了。」
這大半夜的在議事?議的也不知是什麼偷雞摸狗的事。
「公子跟誰議事?」
「這卑職就不清楚了。」
「公子若是問起,就說本官到花園裡散散步。」趙高語罷,甩頭就走,卻又馬上頓步對身後侍衛道:「不必跟了。」
看著趙高越走越遠。這侍衛撓頭想了想,還是乖乖站回自己剛才的位置。
趙高仰頭看看天色,現下約莫是二更快三更了吧。
他一路走走停停,確定身後真的沒來人,就馬上從前往花園的走廊跳到隔壁去,悄悄地繞到別院倉庫,躡手躡腳地摸了進去。
倉庫裡擺著他們這次打包好的行裝,可胡亥天生揮霍的性格,加上底下官吏層層的賄賂,哪裡還需要他們自己置辦行李,於是趙高自己打包好從府裡帶的東西就一直被擱在車隊的最後。
趙高沒有點燈,他只是藉著淡淡的月色摸黑想找到自己裝東西的箱子,忙了一陣,終於把他裝好的衣物箱給拖了出來。
他小心翼翼在成堆的行囊裡摸索著,手伸回來時,已經拿著一本藍底金邊的書。
──古牘殘篇。
趙高彷佛被這四個字給蠱惑似的,愣了半晌,才把書本開啟。這一開,裡頭除了泛黃的書頁外什麼也沒寫,趙高竟不訝異,只是隨手又抽出筆墨,看來是預備要寫字。
只是這倉庫裡沒水可研墨,又要如何寫字?
趙高似乎早已解決這個問題,他伸出左手食指,四下顧盼了番,指腹就在箱子邊緣的尖角上用力劃下一口,箱角上鏤雕的紋飾居然正好成了一把小刀,他微微扭起了眉,卻小心護著手指上將要湧出的血,直到這些鮮血一滴滴流入硯臺的墨堂。
這情景有些詭異,只見趙高用這些鮮血磨起墨來。
磨墨的聲音細細碎碎卻很規律,趙高見墨色差不多了,便隨意吮了口指頭上還在流血的傷口,提起毛筆,用這墨汁在底下那本藍底金邊的書頁裡寫字。
他只寫了兩個字,寫完以後,墨痕竟似被那張泛黃的紙頁所吸收,蠶食般消失不見,但一晃眼,整個頁面莫名顯現了斗大的幾個字,卻完全不是他自己的筆跡。
趙高自始至終都非常鎮定,彷佛他已經十分習慣這本宛若帶有生命的書,他端詳這些詭異顯現出的字跡,很快,他就闔上這本書。
他知道當他再開啟這本書時,方才的字跡也全會消失不見。
所以在旁人眼裡,就不過就是藍底金邊的書,裡頭全部都是空白的,看不出個所以然。
何況誰又會異想天開用自己的鮮血去研墨寫字?
趙高把古牘殘篇收回本來放置的地方,接著把筆硯一丟,扔進牆角,便裝作若無其事從倉庫裡走出來。
他的神情依舊冷靜而淡漠。
只是不料他才重新踏上走往花園的走廊,前面就有兩個侍衛急匆匆的朝自己跑來,他們口呼:「找到趙大人啦──找到趙大人啦──」
趙高本想過胡亥若是發現他不在花園,可能會派人去找他的下落,但沒料想居然會是這麼大陣仗,他看著周圍數十根火把把自己團團圍住,忽然感覺自己好像是咸陽城裡被追捕的竊賊一樣。
無奈無暇多想,胡亥就從人群裡走來,胡亥一臉陰沈,活像是被雷給劈過。
趙高看著胡亥的臉色也不知該作何反應,只得吶吶道:「公子也想夜半遊園?」
胡亥一字一字頓著說:「你沒在花園裡。」
「下官就四處走了走,畢竟難得出咸陽城……」
「滾回你的房裡!」
這下子趙高不敢再找藉口,也唯恐胡亥看出一些不尋常的端倪,立馬轉身往回走。
於是趙高就被數十根火把簇擁著回到客房,就連待在房裡關起門,都能看見火把的火光把周遭照的跟白晝一樣亮。
有必要這樣?
趙高不甚情願地想著,這無非是將他當作了禁臠!好歹他還是個男人,那些不能抹滅的自尊與驕傲怎能讓他容許胡亥的壓迫!
所以當胡亥走近他,他馬上擺起臉再把手舉了起來,擋住對方靠近。
「你這是什麼意思?」
「就是這個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