喲,冥鴻大人。這麼早,又起來練劍哪?”
一個清冽而帶著揶揄的聲音自校場邊響起,鍾凜提起甩在校場上的錦衾往肩上一搭,回頭望去,青池正負手站在校場邊,一身洗得乾乾淨淨的白布袍,面具斜扣在髮間,背了採藥的竹簍,對他露出一絲笑意。
“老關到處在找你,你曉得不?”他和青池肩並肩走過校場旁的石廊,開口隨意問道:“你和老關咋樣?”
“不怎樣,我和他本就……沒什麼關係。”青池微微一笑,流墨般的頭髮束在腦後,其中夾雜著幾絲青碧的草葉。“我一年四季都在山裡四處尋藥,與他見面的時間也不多。”
鍾凜瞥了眼青池,他本以為青池是個普普通通的藥師,後來和對方熟了,沒料對方卻是驅蠱養蠱的蠱師。蠱師,這是有些邪氣的差使,大部分都是天生靈氣純厚之人,靠著靈氣和藥草滋養篩選出來的千百毒物,將那些毒物養成蠱,任其驅使,一有差池,就會被萬千毒蟲反噬,不少蠱術強橫的蠱師便死於此道。
蠱有許多種,他聽青池談起過,金蠶蠱,蜈蚣蠱,蝴蝶蠱,發蠱,花蠱,各蠱有各蠱的養法,各蠱有各蠱的門道,養蠱需得要耐心和細心,天生靈力純厚,缺一不可。他自知像自己這種粗心大意的人是當不了蠱師的,他行軍打仗靠的是神魄中漫溢暴漲的鬥氣,陽剛而暴突猛悍,砍人頭顱都在明處;而養蠱靠的是與生俱來的純厚靈力,陰柔而虛無縹緲,卻能在暗處讓人死無葬身之地。
大部分修習此道,用靈氣滋養蠱蟲的蠱師都孱弱,獨自一人深居山中,可青池卻算是蠱師裡活潑些的。除了當蠱師,青池也精通藥草,調出來的不少藥泥據說能使面板白皙潤澤,嬌豔如花,所以這傢伙就在城裡長年擺一地攤,專門做些藥泥和百花胭脂賣給那些妖族女子,竟十分走俏,每每被搶售一空,頗有生意頭腦。
鍾凜自然是沒用過水粉胭脂的,沒啥發言權,但他聞過那些胭脂,還是挺好聞的。開一盒胭脂放在房裡,他哪怕幾天不洗的髒衣服髒襪子偷偷塞在床底下,汗味都能全部蓋得住,實在是好用至極。在懶惰和不修邊幅方面他和凡間的男子並沒有什麼本質的區別,而且他一個人住一房也不怕被抱怨,因此他總向青池要些胭脂,以備常用。
“冥鴻大人,昨兒我聽人說,蛇女般若投了拜帖來,要到扶風山來拜見你。真的麼?那蛇女,傳說真是美豔得不可方物啊……”
兩人一邊走一邊繼續交談著,漸漸在走廊上遠去。
這一邊,日上三竿了,鍾顏才慢吞吞自床上醒過來,睡眼惺忪的揉眼睛,然後一直陪著他的那個影衛從門口走了過來,開始給他穿上小衣服小鞋子。
“小少爺,有粥飯,剛剛堡裡的下人才端來。我來喂您吃吧。”那個高大的影衛幫他繫好腰帶,僵著臉面無表情道。鍾顏知道,這個人面無表情並不是因為心情不好,他從一開始見到這個人就沒發現這個人臉上還有什麼其他表情過。
“爹爹呢?我今天想去城裡玩,我想要爹爹陪我去。”他一邊張嘴接下那影衛餵過來的稀飯,一邊口齒不清道。
“冥鴻老爺今天有客人,若是小少爺你想去,我便陪你去。”那影衛給他塞了一勺飯,低聲道:“只是不能出城,這是老爺的命令,您明白嗎?”
“知道啦,就在城裡玩兒,大白也一起去。我要買冰糖葫蘆!”鍾顏一下子高興起來了,抱住那影衛的脖子道,白虎大白正趴在榻邊啃一大塊鹿肉乾,聞言眯了眯眼,很樂意的低吼了一聲。
不過片刻,兩個人就走在了浮明城的街道內,鍾顏坐在那高大影衛的臂彎裡,龐大威武的白虎闊步跟著他們,兩人在街市上游逛,倒也開心得很。鍾顏已經很習慣和木頭叔叔一起出來玩了,他爹爹是獨當一面的首領,基本沒什麼時間陪他玩,他也懂得在有些時候不能去煩爹爹,所以想出來玩的時候也只跟影衛說。
“啊,冰糖葫蘆!叔叔幫我去買吧!”視線在人群裡一晃,鍾顏看見了他人生中最愛的糖葫蘆,連忙拽著那影衛催促道。那影衛看到賣冰糖葫蘆的小攤邊人潮頗為擁擠,就將他放在白虎的背上馱著,囑咐他在原地等好,自己進了人群中去。
鍾顏抱著白虎大白的背坐著,百無聊賴的等著那影衛回來。他環顧周圍,視線一凝,他看見一對年輕的父母正抱著幼小的孩子在集市上說笑著走過,母親秀美,父親也高大挺拔,孩子坐在父親的臂彎中,笑得尤其開心。他盯著那三個人看了好久,心裡突然有點酸,又有些難過起來了。
他看那影衛還沒有回來,就跳下白虎,想在附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