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了新的的床帳被褥,氛圍也讓人愜意一些之外,好像其他地方都保持著原樣。那些原本陳設著的傢俬裝飾雖奢華考究,但清冷而高高在上,給人一種不太舒服的距離感。
或許秦烈比較喜靜吧。他這樣想,視線望向庭院。庭院裡的花木繁茂,在石頭小徑上投下斑駁的陰影,但卻一看就知道很久沒有人來修剪過了。乍一看去,那些樹的樹冠攏在廊頂房簷上,把陽光都遮得差不多了,恐怕太陽一落,這長得好像沒有盡頭的走廊不點燈火,必定黑漆漆一片,自己恐怕會生生在這陌生房子裡迷路。
“啊,鍾少爺,你在這裡呢。”
一個聲音突然從庭院另一邊傳來,鍾凜抬頭望去,那個叫阿墨的管家提了盞燈籠,匆匆往他這邊走來。雖說天還沒完全黑透,但這宅子裡卻暗,看對方手裡的燈籠綻出明亮的暖光,鍾凜覺得心裡稍微安定了一些,置身在這空曠幽深的宅子裡的憂慮也消了大半。
“阿墨,這宅子怎麼這麼陰沉啊。”他迎上前去,對那管家道。
“老爺說這宅子安靜,而且也讓人放鬆。”那管家愣了愣,轉身示意他跟自己過來。“您一開始可能覺得這宅子清冷些,但習慣了,也挺舒服的。”
怎麼可能覺得舒心啊,這種好像隨時隨地冒出鬼魅來都絲毫不奇怪的地方。鍾凜一皺眉頭,但心知自己跟一群不是人的傢伙爭論這個恐怕也難以讓他們理解,於是什麼都沒說,只徑直跟著那管家穿過花木幽深的庭院,向前廳走去。
“老爺在房裡休息,吩咐我們為您備好了晚飯。”
那管家引他來到前廳的一間寬敞客室裡,那客室裡的桌上擺了飯菜,倒是式樣豐富,騰騰冒著熱氣,一旁的紅漆食匣裡還盛滿了各色點心。鍾凜一看四周無人,自己又得一個人吃飯,不由得有些多少有些不滿。一個人吃飯很沒勁,而且冷清,感覺飯菜都不香了。
“你們老爺呢?”他在桌邊百無聊賴的坐下,敲敲桌邊問道。“他不來吃些東西嗎?”
“老爺他還有些事,先用完了飯就回房裡去了。”阿墨平靜的回答道,把酒盞器皿擺好,為他在杯中斟好酒。“您吃完的話我再來帶您回房,還有什麼其他吩咐嗎?”
“你們老爺房間在哪?”鍾凜覺得沒什麼意思,扒了兩三口飯問道。“等會兒,帶我去見他好麼?”
“鍾少爺,老爺吩咐過不讓我們打擾的。”阿墨微微笑了笑,低聲回答他。“您身上也有傷,先好好在這宅子裡安心休養吧,若有事的話,我都會向您說的。”
鍾凜還是第一次見他在自己面前笑,不禁愣了愣。他第一次意識到這時常沉默寡言的管家也有少了銳氣的時候,不禁也無意識的朝他挑了挑唇角。
他一度覺得自己很瞭解秦烈了,尤其是在發現他的本形就是那赤龍之後。而現在他又覺得自己完全不瞭解他,秦烈對他來說永遠是個謎團,神秘難測,他就總搞不懂對方腦子裡想些什麼。而且,有一點讓他最難以容忍,好像比起跟他呆在一起,秦烈似乎更喜歡在安靜的地方獨處。自己有那麼討厭嗎?
他狠狠扒了幾口飯,想開口要求那管家帶他去秦烈那裡,但想想恐怕難為這死心眼的人也沒什麼用。想到這,他放下筷子,轉頭望向那默默候在一邊的管家。
“那,等會兒去準備點熱水?老子想泡個熱水澡,這一身疼得要命。”
“唔?……哦,是。”阿墨愣了愣,片刻點了點頭。“我沒有考慮好這事,真是惶恐。我現在就差人去準備熱水,請您稍候。”他很快一行禮,從側門出去了。
聽那管家的腳步聲遠去,又隨意吃了些東西,鍾凜撐了下頜盯著桌上蠟燭出神。他還總以為秦烈會喜歡自己,願意和自己親近,但當秦烈在那時推開他之後,他就不太那麼確定了。心情又低落下來,想想等在原地也無聊,他站起身來往門外走去。門外正對著一個小院,小院旁又是幾條參差交錯的幽暗行廊,根本估摸不著這大宅的大門究竟在何處。
正好吃了東西,有了精神,他隨便揀了條行廊往前走去。那行廊本來還有些亮光,卻越往前走越發幽暗,沿著那行廊穿過了好幾個院落,眼前所見越發陌生,鍾凜心裡不禁有些打鼓。
他想轉頭往回走,但天色已暗,廊子上黑漆漆一片,已經再也找不到迴路了。花木的陰影投在走廊邊,如同張牙舞爪的惡獸,周圍一片靜悄悄的,連蟲鳴聲也沒有聽見。心裡暗罵秦烈真是吃撐了沒事幹,竟然買下了如此詭異的宅子之餘,鍾凜只得強打精神咬牙往前接著走,希望能找到亮光和其他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