裡鯉魚翻身。
沒錯。他開始發現,很多時候自己的記憶跟事實接不上軌。
比如他不知道自己房間裡莫名幾件大號些的衣裳是哪裡來的,不知道保險櫃裡那兩個關於父親的石蛋是誰帶來的,不知道總養成睡覺時空出半個床的習慣是從何而來,不知道手機裡那些莫名曖昧的簡訊是誰發給他的,甚至不知道他最後究竟是怎麼認定父親的死那個謎團。他一丁點兒的印象都沒有。很多,非常多。
他不是沒想過據理的答案,不是沒找過那些內心的癥結。只是他知道有些事情你永遠弄不清楚,就像有些人你這輩子可遇不可求。
他是試圖找過的。當他在樹下唱戲卻突然覺得時光悠遠的違和時,當他在夜晚噩夢總夢見一個一身黑的人時,當他每年看到花燈和煙火心中莫名的希翼和期待時,當他試圖回想那次下鬥卻渾身發抖時。
開始的時候他找,後來的時候他放棄,漸漸那種感情演化成心上一塊柔軟的地方,成為一種緬懷。
有句話不是問:為什麼記憶和現實總有出入?
現實已經很糟了,何必在回憶的時候還為難自己。
很多年後,他有了孩子,有了家庭間的紛爭,有了事業上壓倒性的成就,但依舊過著不冷不熱的生活。
當他頭髮變的花白時,不再唱戲,不再喜歡打俄羅斯方塊,不再穿粉色襯衫,不再喜歡看花燈,遊夜景。
他不再和生意場上的人聯絡,開始漸漸交手解家於子女,開始漸漸喜歡和吳邪靜靜呆在一起,喝喝茶,話話家常,一個下午就那麼過去。
哦不,那麼多年就那麼過去了。
他永遠再想不起關於那個人的分毫。
他們的故事,就像迂迴婉轉的一句“話又說回來了”,樸實得蕩氣迴腸,細水長流,又美的驚心動魄。
卻被人事隨手掩盡。
那年是一年春分。
解語花靠在門庭前的大樹下打盹。樹上海棠開得正好,日光存暖。
他微醺著半夢半醒,一對年輕的小情侶從他背後走過。
男孩子說,“你聽過一個段子嘛?”
“從前有個小男生,喜歡一個小女生,但他不知如何開口。有一天就在放學的路上堵到那個女生。”
“他問她:晴天,雨天,下雨天,你最喜歡哪一個?”
“小女孩覺得莫名其妙,還是回答,陰天。”
“那個男生用力地點了一下頭說,嗯,我也是。就紅著臉跑開了。”
“後來呢?”女孩問。
“沒有後來了。”
“很浪漫嘛。”女孩子咯咯笑道。
“浪漫?”
“嗯,所謂浪漫,就是沒有後來嘛。”
所謂浪漫,就是沒有後來。
解語花緩緩睜開眼。
————玉蘭、木槿、梔子花,你最喜歡那一種?
————海棠花。
————嗯,我也是哦。
他清楚地意識到,有些東西從他的心頭掠過。
那只是一瞬間,卻如同已彌留至久。
尾聲
這篇文洋洋灑灑十五多萬,到這兒總算是有個收尾了。
我早就說過,我不敢保證這是你們每個人所期待的結局,但是至少是我所認為最好的結局。
從一開始寫的時候,我就構思了一個很大很大的框架。我要讓他們之間的故事變的撲朔迷離,又跌宕起伏。
這著實是個挑戰。
說實在的,這篇文沒有遇到任何瓶頸。幾乎是想到哪兒就能流水行文,一氣呵成。
但是就像三叔說的,我以為當我寫完了,我會獲得很多感慨,但是沒有,空蕩蕩的。
在這個故事裡,他們之間的劫與歷練,他們之間命和情感的掙扎與糾紛,終有一天,都將最後變得平淡,被遺忘,變的安之若素,不再鮮活。
卻能成為心上的一種緬懷。
正如我們生活中歷的種種,無論心酸或竊喜,悲慼或哀憫,化為過盡千帆的勇氣,就能勇往直前。
很多事情都是這樣。感情只不過是個載體。
至於解語花和黑瞎子,我不敢說我就把他們塑造把捏得非常得到。
可有一點我要在這兒提一下。
很多人在過程中留言給我說,覺得解語花不該那麼放不開。
我想說的是,你們把他想的太過偉大,卻也太小看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