數猙獰古怪的石像隨著他的前進接連匍匐在地,做出臣服的姿態。緊閉的大門前,一個看著十分眼熟的妖魔佇立在那裡,但是我無論如何想不起來究竟在哪見過。當遊刃踏上最後一級臺階時,那妖魔單膝跪拜在地,不發一言,卻如同在迎接一位久未迴歸的主人。
下一秒,妖魔的身影突兀消失,如同化作一陣風,渺無蹤跡。而這時我才注意到它身後那扇沉重的大門,上面所雕刻一頭兇惡而冰冷的守門巨犬的花紋,模樣正與生王曾經找到的那隻無比相似。
然後大門在我們面前緩緩開啟。
“哎呀呀,算一算,真是時間挺長的。”
身邊的遊刃抓著頭,自顧自的走進去,對前方可能蘊藏的危險和位置毫無顧忌,就好像回到自己的領地。
“你是哪一個?”
遊刃帶著我輕鬆自如的向城堡之內而去,穿越長廊階梯,然後終於在一個像是主廳的大殿中停下來。我忽然想起先前並未被我放在心上的遊刃所講的故事,忽然問道。
他已經很隨意的坐在最高的那個座位上,漫不經心的摩挲著王座的把手,聽到我的問題哂笑一聲,反問道:
“你覺得呢?”
“哪個都不像,但從性格上來說,大概比較像二王子,可是為了女人與兄弟反目這樣的事情,卻不太想你的風格。”
我摸摸下巴,補充道:
“我想象不出來你特別在乎什麼東西而為了它不擇手段的樣子。”
遊刃沉默了一陣,仍然沒有回答我的問題,卻說:
“妖魔也好,人類也好,都是會變的。其實想一想就明白,妖魔們口中,所謂天生的王者這樣存在,如果是真實的話——那麼,又為什麼會同時出現兩個呢?”
他攤攤手,一副好笑的樣子:
“很久以前,我一直執著在一些很無聊的事情上,所以看不到,這世界是多麼廣大。也許你執著的信念,轉眼在別人眼中不過一個玩笑。又或者可能某個無法突破的頂點,卻在另一個地方對別的生命只是堪堪起點。結束不一定是結束,開始也不一定是開始。你覺得好大概對另一個存在是罪無可恕的十惡不赦,而你所憎惡的東西換一雙眼睛卻變成了救贖。你眼中一件趁手的兵器,更可能在另一個人眼中卻是靈魂相依的伴侶。”
“所以到底什麼是判斷標準呢?其實那樣的東西根本不存在。”
他交叉著手,放在下巴下面,餘光在死寂昏暗的大殿中逡巡。
“然後後來……我看開了。把自己一直被一個虛無的稱號束縛在某一個單一的事情上,實際上是非常愚蠢的行為。”
我看著這位不知道在漫長的時光中漂泊了多久的大妖魔,此時他身上的氣息沉靜而深邃,黑色的髮梢下垂隱沒在昏暗中,漫不經心的半閉的雙眼中褪去了以往總是籠罩之上,讓一般妖魔難以直視的兇光——然後顯露出隱藏在眼角處溫和的無邊冷漠。我忽然覺得,似乎時光的見證者就應該是這樣的模樣。
“天生的王者這樣的東西,不管在哪個時間,哪個空間,都永遠不會存在。王權,沒有永恆。”
那是我絕難理解的存在。就如同我不明白他為何對於冰女的死亡從未感到難過。不過我也並不需要理解,畢竟我的壽命不會像妖魔永恆。
“等等,你最後那句好像抄襲了某個遊戲的臺詞。”
“別那麼在意細節,你不覺得很有道理嘛?”
遊刃無所謂的擺擺手,一點不為自己的行為感到羞恥。
“既然我已經活下來了,那麼往後不管活者或者死了,我都會只遵從自己的意願。我的自由,和我的記憶,大概就是唯二證明我未來和過去的東西。”
“所以你就把那些你不要的東西扔給我了,不是嗎?”
我摸著城堡中精緻古老的雕塑,自嘲的笑道。
“你有選擇的自由啊。”
遊刃為自己辯解。
“唔,不知道為什麼,我覺得有點不爽。”
“哈哈,不過客觀的說,你要打敗我,大概還需要一段時間吧。”
遊刃伸出一個手指,搖一搖,說道:
“大概……一百年左右。”
“你未免太自信了一點。”
“我說的不是勝負問題,而是對戰的可能性問題。現在的你,連讓我和你戰鬥的興趣也沒有。”
遊刃這麼說完,就消失了。留給我的,是這座沉睡了長久光陰而今終於再度甦醒的棄城。沒有交接儀式,沒有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