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他並不會關心人,每當他擔心路小佳而無法言明的時候,他定會十分焦躁,然後便對路小佳大吼以掩飾他的在乎。
他聽到“路小佳右手腕骨盡碎,恐怕終生不能再握劍”的訊息的時候,正在李園邀李尋歡進行生死比鬥。那時他已在李園住了幾日,因為李尋歡雖已應邀,想要了卻他的心事,卻有心無力,病症愈重。荊無命聽到路小佳的這個訊息,一時竟反應不過來。他知道跟他這麼無趣的人成長起來的路小佳有多寂寞。他知道路小佳除了劍和花生,沒有半點欲求。他不知道沒了劍的路小佳還能不能對著他靦腆地笑,帶著圓圓的酒窩喊他一聲“師父”。
正巧阿飛提出要帶李尋歡來找葉天士看病,給了他一個臺階下,不然他還真不知道他能不能抹下老臉,來看看這個他後半輩子最掛心的人。
“師父……”路小佳小心翼翼地喚道。
“何事?”荊無命的臉上半分表情也無,路小佳根本看不出他的喜怒。
他只好即興發揮:“師父,丁乘風的事情……您都知道嗎?我剛剛不拜見師父,是因為不知道師父是不是還認我。”
他咬了咬下唇,做出一副十分為難的樣子:“丁乘風說過,師父是因為他才收我入門的,如今我和他再無半點瓜葛,又成了個廢人,師父怕是……怕是再也不肯要我了吧。”
荊無命看著路小佳,並不言語。
“丁家莊的種種事由,開兒已經和我講過了,哪一件也怪不得你。”李尋歡面露不忍,一邊咳嗽著一邊託著路小佳的腋窩將路小佳拽起來。
路小佳被李尋歡咳得喉嚨癢癢,趕忙扶著李尋歡就近坐下,給李尋歡倒了杯茶。
李尋歡拍拍路小佳的手:“小佳,你是個好孩子,荊無命有你這樣的徒弟是福氣,不會嫌棄你的。他若是不要你,你來找我罷,李園雖然不大,招待你的地方還是有的。”
阿飛撫著李尋歡的背幫他順了順氣,道:“大哥,你又不是不知道老荊那性子,有什麼話都憋在心裡,就算擔心死了小佳這孩子,也說不出半句的,你又何必拿話擠兌他?”
“……”荊無命不說話,只把一雙眼睛牢牢地盯在姬冰雁身上。
路小佳見到荊無命的眼色,立馬道:“師父,他他他叫姬冰雁,是您徒弟媳婦。您別盯著他看了,他只是一個小小的商人,小心小膽的,別把他嚇著。”
“小心小膽?”荊無命冷哼一聲,也找了張凳子坐下,“他名滿江湖的時候你還在後山啃泥巴呢。”
“師父抬舉我了。”姬冰雁掛上無懈可擊的商業笑容,給荊無命倒了杯茶,雙手奉上,“卻不知在後山啃泥巴是什麼典故?”
他這話題轉移得極妙,既給了荊無命一個臺階,又表現出了他對路小佳的關心,絲毫不讓人覺得生硬。
談起路小佳的童年糗事,荊無命臉上的表情更加緩和,和他平常的樣子相比,簡直算得上溫和了。
“他小時候練輕功,笨得不行,練了一下午才摸到門道,結果基礎沒練好就私自嘗試梯雲縱,騰到半空就沒了力氣,摔下來摔了個鼻青臉腫。我給他搗了四天草藥才讓他那張小臉保住。”
“呵,真是他的作風。師父,您不知道這小混蛋在家裡也總是這麼笨……”姬冰雁輕笑,順著荊無命的話頭說下去,透過賣媳婦和師父大人相談甚歡,初步達成了一致意見。
路小佳無語地看著那兩個言笑晏晏的人,完全不知道那個灰衣服的獨臂人究竟是他師父還是姬冰雁的師父。其實他真的是誰隨便撿來的吧?哪一個都不像是他親爹親媽……
“看來姬冰雁對你很上心啊,咳咳。”李尋歡微笑,一雙眼睛看著你時,似乎帶著無盡的情誼,那溫柔的眼波,怕是世上最潑辣的女孩子見了,也會忍不住動心。
“我們上次見到他,還是從沙漠中。那個時候他給人的感覺和阿飛以前很像,像一頭小狼一樣,咳咳。我曾以為這輩子他都會那樣不與人親近,沒成想再次見到,他已經能夠為了你討好你師父了。”
“唔……”路小佳耳尖泛起紅色,看著姬冰雁的側臉不說話了。
葉天士趁機給李尋歡號脈開方子,讓阿飛拿著方子去藥房抓藥熬藥。
天色漸漸黑下來,路小佳燃起一豆油燈,覺得自己站的太久,腰部有些不適,可師父大人還在屋子裡,他也不敢放肆。還是李尋歡瞧出了些端倪,拉著荊無命去前廳吃晚飯,將空間留給了姬冰雁和路小佳。
荊無命臨走時面色不善地瞪了路小佳一眼,也不知是何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