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翔又進了書房開始對賬。
時間就在一頁頁的賬簿翻動中慢慢流走,不知不覺,已是殘陽鋪紅。
站起身揉了揉眼睛,雲翔下樓去。
家中少了品慧跟霽鴻,可不知道要安靜了多少,平日這一老一少坐在家裡閒話倒是不覺什麼,現在一合計,卻覺得空落落的了。
下樓端了一杯咖啡,再上樓,等到晚上的時候,沈世豪父子回來,家中可算是有了些人氣,鬧得雲翔心裡挺不好受,吃飯的時候也就沒了胃口。
然而,沈世豪是知他的。
第二日,沈世豪便沒有早早出門,反而等著他一起吃了早餐,早餐很簡單,家中的傭人做得卻十分用心,幾樣小菜精細得很,更搭配了一罐辣醬,裡面的蠶豆也正是火候,挑了些拌上粥,倒也開胃。
“雲翔,下午的談判,你倒跟我一起去吧。”沈世豪做慣了的,直接帶住雲翔的手,就著這隻手,把一勺粥含了進去。
“作死了你又!”雖然這麼多年過去了,但也沒這衣服頗為不要臉的做派來,雲翔瞪了他一眼,示意他梓康還在。
倒是梓康早已習慣,面不改色,只是辣醬倒了多了,粥裡絳紅一片。
隻言片語未曾許,已道此生情將深。
自古姻緣因抱柱,晚來相待向黃昏。
作者有話要說:我完全看不見我的更新……
☆、二十二、提醒
二十二、提醒
下午是與從歐洲過來避難的一個猶太人談一些正經的生意,主要是把上海這邊的一些生意轉手給對方,只是在價格上還有些值得商榷的地方,貨物洋行一併都頂出去,就連貨倉也算上,七七八八林林總總,上下也有百萬大洋了,只是方卻不肯出價,只想壓低價格,讓人不得不心疼這些東西。
雖然東西急於脫手,但並不證明可以絲毫不計成本。
“諾特先生,這個價格,我們無法接受。”雲翔的手指劃過那一頁檔案,上面的洋文跟中文對比有些差異,“何況,諾特先生是否是真心誠意,還有待商榷。”
確實,洋文中的意思跟中國話的對比,雖說差了幾個字,但意思卻變得十萬八千里,比如這是兌鋪子,而本身兌下來了,就是要連周邊的幾個商位一同買了去,而改換成中文了卻沒了這一條,若是不仔細看還以為他只要了洋行沒要鋪子,等到時候一起收走的話……那鋪子的價錢誰來算?
此時國內法律條文並不健全,洋人在大多的事物上佔盡了便宜,雲翔也才知道這幾日沈世豪到底有多鬱憤了。遇到這等買賣,誰能順心?
沈世豪吸了一口雪茄,這些年他也不常碰這玩意了,但是偶爾吸一口,倒也爽快。
諾特見對方毫無動作,心下倒是有些慌了,實際上他也未曾打算就要接手這家洋行,只是想要倒賣一手賺個差價,而今見對方不撒手,似乎並不打算再與他談了。
其實今日帶雲翔過來也有沈世豪自己的算計。先是雲翔脾氣火爆,若是這個諾特仍舊還做合同上的手腳,雲翔必然會鬧起來,而這事兒一旦傳揚出去便是諾特再如何要翻盤也是不可能的了,而在上海商界,他沈世豪圓滑世故是出了名的,自然不能由他去起這個頭,可雲翔不一樣,他自來就是明明白白做生意,即使鬧大了也不至於會讓人覺得如何不妥。
果然,在諾特又一次堅持並且用語言來描述了那個漏洞百出的洋文合同的時候,雲翔爆發了。他直接就把那份合同摔在諾特身上,轉而就去找報社——合同一式三份,他倒不怕諾特會馬上改了合同的內容。
諾特剛從歐洲過來沒多久,當然不知道雲翔素來狠辣的名頭,而沈世豪那陰險狡詐卻從這幾日的接觸中知道了個大概。許是因為這個古老的東方古國這些年來的頹勢,讓他也有了優越感,即使在歐洲被追殺,但來到這邊就有種“大爺”的錯覺了,只以為中國人都好算計,卻沒想到給這兩個人算計了一頓。
倒是雲翔,把那合同見了報還不夠,更想要去諾特租賃的住所找他麻煩,可算給沈世豪好說歹說攔住了。
“倒是你做好人!”雲翔斜著眼瞪了他,“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做了什麼套。”
“好好,我甘認罰。”沈世豪笑了笑。這些年朝夕相處,若然不知道他這是做了圈套,那就奇了,“不知我的二少爺有什麼要罰,沈某人一定照辦就是了。”說著,坐到雲翔旁邊,伸出手去把他攬在懷裡——這動作做過無數遍,但懷抱中的溫暖卻沒有一次有過改變,正如雲翔對他的感覺一樣,只是擁抱,便能讓人心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