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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倏然起了。頭頂的樹枝在風中搖晃著,枯黃的楓葉在彼此細碎地摩挲間,緩緩飄落下來不少,為這個溫暖的午後也增添了一絲秋日的寂寥。
男人陡然停住了他的話,默默聽著那沙沙的風聲,感受著一片接一片樹葉從身體上滑下去的細膩觸感——他好像忽然意識到了自己的情緒已經非常少見地失控了,而到目前為止依舊是他自己一個人在唱獨角戲,那個坐在旁邊的人根本就沒有去理睬他的言語。
——這就是那個女人所說的,所謂業障麼?
因為他是他的孩子,所以一定會羈絆住他。因為他是他的孩子,所以他會縱容他對自己的羈絆——這就是那個女人囂張地笑著,在那個晚上把這個蒼白沉默的孩子送回他的手中的原因麼?
放在身旁的手不禁緩緩地握緊,在輕拂的暖風中,那雙午後沉靜的眸子由此變得深黑,望著遠方的目光中,漸漸地,竟出現了一份冷厲。
“老爺老爺,夫人請你過去。”
一個僕人小碎步跑來,謹慎地低聲說。
“嗯。我一會兒就過去。”
黑髮男人冷淡的應著,眼中的鋒芒瞬間斂去,轉而再次變得平靜無波。
——業障麼。
嘴角浮起一抹意味莫名的笑。
——那又如何!
他是我的,本來就是我的,從出生就註定是!
我想要他,天經地義,無論用什麼辦法,無論有什麼後果,我都要把他牢牢拴在我身邊!
我不在意耗著,我有的是時間慢慢等,五年、十年、二十年,甚至,一輩子。
你是我的,就——永遠別想逃離!
回眸再次瞥了那旁邊的男孩子一眼,只見他依舊保持著開始的姿勢,甚至對於自己的起身都無動於衷。男人不再說什麼,回過眸,拂落肩頭的落葉,抬步,獨自走出了這片樹蔭,走出了這個午後的庭院。
由是他也沒能看到,許久過後,偌大的庭院早已一片寂寥,那個一直坐在那裡彷彿已經石化的男孩子終於動了動,把那一直抱在懷裡的東西,緩緩地放在了桌上。
垂著頭,他從中間,輕輕地抽出一張,放在了所有畫紙的最上面。然後面對著那張紙,默默凝視。
風“沙…沙…沙…”翻動潔白的畫紙。
樹下之人,金色的眸子裡,再一次地,盛滿無聲的掙扎與悲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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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週轉眼就過去了。週末的時候,在殺生丸的再三要求下,附加殺生丸陪同回家的條件,犬夜叉在離家近兩個星期後終於同意回家一次了。
寒牙果然還是出差在外的,殺家在安靜之外少了家主在家帶來的那份肅殺之氣,雖然僕人們依舊那樣冷冰冰的,氣氛確是隨和了不少。
可是,饒是如此,殺生丸回來的那個週六晚上,還是被夢魘纏住了。那個好像老相片中出現的落滿秋葉的褪色的日子,好像總有一股哀愁纏繞著。當清晨殺生丸掙扎著醒來的時候,房間照例被初出的陽光填滿著,明亮得彷彿屬於另一個世界,讓殺生丸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哪個是夢哪個是醒。
連著兩個星期的週末都忙忙碌碌,今天殺生丸想要過一個安寧的週日。迅速梳洗完畢後,殺生丸就揹著他的畫板出了門。下了山,慢慢走著,就又到了那個古老渡槽下的羊腸小道。
城市邊緣的群山與渡槽,不論城市的齒輪如何加速地轉動著,依舊保持著寧靜與悠閒。清晨的鳥聲很快就將殺生丸從城市的庸碌中帶離,殺生丸選擇好了角度就支起了畫架,開始沉下心來作畫。一天平靜的生活就從這裡開始,再適合不過了。
晨練的人依舊三三兩兩的從殺生丸前面緩緩跑過。殺生丸目不轉睛地看著自己眼前的畫紙,一筆一劃耐心地勾畫著自己的世界,絲毫不為外界打擾。
時間分分秒秒的溜走,原本空白的畫紙上,山巒、小道、霧靄奇蹟般的一一浮現出來。寧謐悠遠的古老時光,讓人不知不覺中心生嚮往。
殺生丸正停筆默默看著完工的畫幅,忽然一個聲音從身後傳來:
“這是你第一次來這裡寫生麼?”
——陌生男子的聲音。
殺生丸愣了一愣,朝聲音方向緩緩轉過頭去,只見一個穿著寬鬆運動服、身形頎長的陌生男子正站在他右後方不遠。
“我經常來這裡晨練,卻從沒看見過你。今天第一次從這裡經過時就注意到了你,跑回來時發現你還在這裡,就不由得停下來看了看,沒想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