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日頭落了就歇——我來日再跟你們一一過招。”
“送督主回屋。”馬進良拱手,雨化田橫他一眼打斷道:“我說過要回屋了嗎?”
“願聽督主吩咐。”
“陪我去市集走走。”
馬進良愣住,頗有些受寵若驚。
於是西廠雨公乘了官轎,帶上幾個隨從又出了靈濟宮,大檔頭駕馬隨行,一路心情起伏不定,快走到熱鬧的街市中心時雨化田卻吩咐去驛站。
“偏門進。”雨化田原本還算和煦的聲音冷了下去。
馬進良稍一思忖督主的意思,便引著雨化田走了偏門來到一間看似廢置的屋子。雨化田翻掌拍下牆上的暗格,一間密室顯現出來。
馬進良默默跟在雨化田身後行走。這驛站表面用來迎送往來官員,私下還接納各種客商以商補虧經營生意,人員十分繁雜。西廠這間密室專門用來密會地方官員,官員俱被矇頭送至,除了幾個親信無人知曉地址。
雖說是密室,一切擺設還是照著雨化田的吩咐佈置,馬進良泡好貢尖引雨化田落坐。
“出來吧。”雨化田端好茶碗,揭開蓋聞了聞清香。甫一坐定,不知從哪個角落冒出來的人衝上前抱住了雨化田的小腿。
“大人啊!!!您要為我做主啊!”那人見到雨化田後嚎啕大哭、涕淚橫流,像是有天大的冤情。
馬進良亮劍,“刷”地抵住那人脖子,削下對方一縷頭髮:“不得無禮!”
“我這件衣服是粵繡坊花了八個月製出來的,弄髒了,你拿腦袋賠?”
雨化田看著抱住腿痛哭的官員,聲音冷得像真的會擰那人腦袋。
官員馬上止住嚎啕,老老實實挪到旁邊。
“先洗洗臉。”雨化田把碗中茶水潑到那人臉上,官員諂笑著抹去茶葉,讚道“好茶好茶”。
“再廢話割了你舌頭泡酒。”
“是是是,大人息怒大人息怒,下官乃江東武城縣典使範英,前些日子按例盤查過往船隊,偏巧碰到了南京鎮守太監薛檀,他百般阻撓我例行公事,竟射死了我一個隨從!!還有,您看這看這,他還差人打斷我兩顆門牙!這等橫行霸道,還把不把官家放在眼裡!”
馬進良一聽是薛檀,不禁偷偷看了一眼雨化田,廠公仍是瞧了範英大聲訴冤,看不出絲毫波瀾。
範英拿髒汙的袖子擤了擤鼻涕接著說:“我走投無路到京師鳴冤找到東廠萬公公,可萬公公不接案,這才找到雨公您,天下沒有您辦不到的事兒,您一定要為我做主啊!!!”
“你來京師不找大理寺,第一個找的卻是萬喻樓,現在又來找我,可見你也不是什麼善茬。”
雨化田這話說得怪,範英愣住,又趕忙伏地連連磕頭,說話愈加沒了遮攔:“當朝文武百官誰人不知,見王振跪者十之三,見萬喻樓跪者十之五,見雨公跪者十之八!小人指望不了別人,全靠您老人家了!”
“進良,”雨化田在範英嘈雜的胡言亂語中喚馬進良,“掌他嘴。”
馬進良應諾,上前捉住範英扇了幾耳光,那人終於安靜下來,滿眼驚恐又期待地望向雨化田。
雨化田思忖片刻,揚聲道:“這案子我接了。”
範英立馬磕頭如搗蒜,謝恩不絕。馬進良心中訝異,沒想到督主會接這種燙手交易。
“督主……”
雨化田遞給他空杯:“再沏碗茶,一會兒去市集。”
六道塵
範英一通哭訴後被蒙上黑布頭罩封住幾處穴道帶走了。馬進良耳邊清淨許多,又給雨化田泡了一碗貢尖,手心微一運力,茶碗裡的水溫變得不燙不涼,剛剛好。
他站在雨化田身側,看那人端起茶碗湊到唇邊飲啜,雨化田喝完一口茶嘴唇會略微抿起——似乎是習慣;唇色因為茶水溼潤暈成淡紅,嘴唇稜角薄而分明。
馬進良忽就想到,當靈臺郎精通五術的爹最討厭的便是男子薄唇,說宮中恃寵弄權的主兒都是此等輕慢刻薄相,皇上身邊都是這種人,怎生是好。
他那時候離廟堂還遠,一心想著闖蕩江湖好讓一身武藝有施展之處,便帶上雙兵離了家。
天下怎樣,他管不著,也不想管。
又怎會想到現在侍奉的人竟也是當年父親最不齒的薄情相。
雨化田品完茶便隱進密室的內間去更換衣服,再出來已是一身藏青色的直裰,手中執一把撒扇。
“閒逛便要有閒逛的樣子。”雨化田指上的鏨金戒未摘卻說了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