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點,再過個十年八年,也許他就不會讓曹丕做這樣的許諾了;又或者,他死後地下有知,自己最愛惜的弟弟為了當年自己的一句話,做出了多少犧牲與轉變,他會想要收回自己的那句話。
“好……可是,我還是想要長兄一直好好的活著,陪在我身邊。”
露出一個無奈的笑容,曹昂並不表態,只是把曹丕擁入懷中,輕輕緩緩道:“阿丕要記得,得天道民心者得天下,父親之所以推崇‘奉天子’的說法,正是因為那順應了民心,但你要知道,我們的野心,遠遠不止於此。”
臉埋在他胸前,曹丕悶悶道:“那父親是想做皇帝嗎?”
“當然不是,那是違背天道的事情,人人得而誅之。知道為什麼袁本初手下的人都投奔別人麾下了嗎?”頓了頓,曹昂繼續道:“因為他心懷不臣,有違天道,又志大才疏,所以才日漸走向沒落,我們當然不能蹈他的覆轍。可是,當今天下,除了做皇帝,還有許多其他的事情可以做,阿丕明白是什麼事嗎?”
想了想,曹丕仰起頭,口齒清晰道:“我們可以做讓皇帝敬畏,百姓擁戴的人,讓天下太平,四海歸心。”童言無忌,卻也未嘗不是真理,事實證明,曹操日後的作為,也確如曹丕今日之言。
聽到這樣的回答,曹昂倍感欣然,轉頭望了望窗外,道:“雨停了,我們去前堂用晚膳吧。”
與往常一樣說不上熱鬧也不算乏味的用著晚膳,曹丕仍舊是那副恭謹的樣子,腰板挺得筆直,安安靜靜地低頭吃自己的飯。但曹操今日似乎格外地重視起自己的二兒子來,常常是曹丕一口飯還沒來得及嚥下去,他的問題就拋過來了,搞得受慣了冷落的曹丕在心裡是叫苦不迭。當然,也只是暗自腹誹一下,該答的話他是一個字也沒怠慢。
注意到曹丕少食的情況,曹操朗聲道:“丕兒怎麼吃飯吃得這麼少?這樣可不行,大丈夫建功立業,征戰四方,吃得像個姑娘家一樣少怎麼有力氣?”
實在不知該怎麼回答父親的問話,曹丕心裡早就炸開了鍋——吃得少又不是我的錯,您一直問話,我怎麼吃得下!吃多了我怕被噎到啊!
在一旁偷笑了很久的曹昂見他實在應付得艱難,開口解圍道:“父親有所不知,前些日子阿丕聽說您又要帶兵出征,只恨自己不能分憂,所以日夜學習兵法,希望有朝一日能夠為父親排憂解難。想來是天氣太熱,加上又沒休息好,所以倦怠少食吧。”
聞言,曹操定睛打量了一番曹丕,見他面色蒼白,確有勞頓之色,心中升起一絲不忍,“丕兒有心,為父甚感欣慰,但不要怠慢了身體才是,否則得不償失。”
“諾,孩兒記下了。
暗暗搖了搖頭,曹昂想,父親對阿丕還真是苛刻,就算是誇獎都不忘順帶教育一下。
好不容易一頓飯吃完,曹丕真是從內到外都感到了疲憊不已,後背浸出的一層冷汗把衣服緊緊吸在了身上。走在曹昂身邊,他小聲嘀咕道:“植弟可真累,每天都要被父親這樣問來問去的,我才被父親注意了這一晚上就覺得渾身不自在了。”
拍拍曹丕的肩膀,曹昂笑道:“習慣了就好,難道你不喜歡被父親注意?”感覺到手掌下的肩膀有些過分的細瘦,曹昂稍稍蹙眉,“不過,阿丕你是吃的太少了,難怪練個劍也會傷到腿。”
被提起糗事,曹丕不好意思地抿了抿嘴道:“以後我會多吃些。其實,我突然覺得被父親這麼關心,反而不習慣,像以前那樣也沒什麼不好。”
本是一句再平常不過的話,曹昂卻聽得很不是滋味兒。一方面,他明顯能感覺到曹丕內心深處對親情的渴望;另一方面,他卻又發現,長久的冷落,已經讓眼前這個孩子忘記要如何在溫情中自處了,這是種什麼樣的無奈啊!
“阿丕,你先回房吧,我還有些事情要找父親商議。”並不高明的藉口,卻可以讓他暫時不必面對這個揪心的問題。
尚且來不及回答,曹丕就看到兄長轉身向另一邊走開了。在原地愣了半天,他才重新邁開腳步,朝自己的屋子去了。
路過前堂時,曹昂餘光瞥見大門口站了個有些熟悉的身影,止步一看,發現來人正是荀彧。走到府門口,曹昂拱手道:“不知荀彧先生造訪,可是有要事?”
“啊,見過長公子。我是來找曹公說說前往洛陽的計劃的。”都說荀彧是翩翩君子,衣帶芬芳之氣,如今一見,果真名不虛傳,只是拱手回了個禮,便揚起一陣香氣。
“我也正好想找父親商議此事,請——”
聽說荀彧來訪,曹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