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有哪吒一人,筆直站立在雲上,火尖槍的槍頭血光灩灩,七彩蓮花甲亦被水族的血染成鮮紅。冷漠的臉上,直到此刻才顯出無比深刻的痛苦之色。
他仰首,火尖槍霍然指天,因痛苦而扭曲的面容,浮起一個冰冷的笑容,他輕聲道:“我不跪你。”
那道氣息猛然更盛,哪吒被在身後的左手握緊,身體上的猙獰傷口漸漸擴大,皮肉剝離,蓮花身破敗不堪,白骨盡現,然而哪吒反而笑的更加開心。“這天下無人能令我跪,何況你這死物!”
陳塘關中,牆角陰溼地方生長的青苔忽然乾枯成粉,飛散不見;然後是蟲蟻,是飛禽,是走獸,像是被抽乾了血肉,倒在地上,立時風化成灰;然後是青草,是鮮花,是樹木,凋謝枯敗,零落成泥。
再然後是人。有老人,有孩童,有婦人,有大漢……有善人,有惡人,有文人,有武夫……
眼睛瞪得巨大,恐懼扼住心神,在死亡降臨之際,所有生靈都沒有分別,連轉念的時間都沒有,只能眼看著自己的身體化成飛灰。
有孩子在大哭,有女人在哀嚎,有老者在祈求,有男人在掙扎。
這樣的煉獄景象,卻沒有任何聲音,一切殺戮在靜默中開始,又逐漸結束。
丁香的聲音在顫抖,卻依然強撐起笑容:“龍王,我說你必定會後悔的。”
“閉嘴!”敖廣目光如刃射向丁香,眸中混雜著刻骨的恐懼,“那是……那是……”
“仙人之事不涉凡人,凡人不曉仙家之事,這是天道的鐵律。你以為曬化的瑤姬,困在華山下的三聖母,枯守銀河邊的織女,都是因為什麼?”
丁香是這帳中修為最弱之人,現在在天道的震懾下幾乎站不住身體,敖春在一旁有些擔心的扶了她一把。
“退兵吧,”丁香長撥出一口氣,“已經勝了。從今日起,陳塘將不復存在。”幽黑雙瞳吞噬了所有情緒。
哪吒的身體沒有戰袍包裹的地方,露出森森白骨,臉上早已沒有了血肉,只餘一雙黑眸光彩奪目,而身上與蓮花身一系所化的甲冑也已開始龜裂。
陳塘被天道毀去,卻沒有徹底淪為虛無,反而在空中鋪出金紅色的碎片,那些碎片像是掙脫了什麼束縛一般紛紛向天空湧去,而目標赫然正是哪吒。
水族從天空潮水般退走,四海龍王顧不得驗看,逃命一般匆匆離開。
敖春和丁香遠遠跟在後面,回視那鋪天蓋地的金紅碎片沒入哪吒的身體,丁香疲憊的按住額頭。
“原來是這樣,這才是他的目的……”
敖春的臉上全是驚駭之色,他費力地嚥了咽口水,顫聲道:“他是讓陳塘關百萬生靈為祭品,給哪吒重塑肉身?我以為……”
丁香搖搖頭。“不是重塑肉身,是逆轉因果……當年四海之兵壓境,哪吒譭棄肉身救陳塘,方才成就了蓮藕身,如今四海之兵再臨,他借天道毀了陳塘毀了蓮藕身,重拾肉身。陳塘四時混亂,竟是因為因果的逆轉,好大手筆!”
“……不必再看。”丁香轉身離開,“我想我已明白他所謀為何了。”
長睫垂下,丁香掩住眸中的驚駭與酸澀。
見殺
黑色的流星迅疾地劃破天空,飛入峨眉山中,淡青色光罩嗡的一聲輕響,被巨力壓的凹陷,最後再也支撐不住,破開口子。
伏魔圈中憑空凝出一隻金色大手,一掌把黑狗拍進泥裡。那狗費勁的將自己從深陷的坑中□□,化成人形。衣衫破爛,黑髮糾結,臉上身上混合著鮮血和泥土,好不狼狽。
巨掌再現,又把他拍進土中,如此反覆再三。哮天犬雙瞳赤紅,煞氣一利,破口罵道:“弼馬溫,你待如何!”
洞府中傳出陰冷尖利的嘿嘿笑聲,老猴又是一掌拍下,哮天犬手指一掐,生生從原地消失,躲出一丈開外。孫悟空咦了一聲,手掌變拍為橫,攔腰將他攥在掌中收緊。哮天犬渾身骨骼一陣讓人牙酸的咯吱聲,口中耳中鼻中眼中湧出血來。
“狗兒,你別死心眼,壞了你主子的事,否則老孫我說不得要送你去輪迴中走一遭了。”
哮天犬費力從牙縫裡擠出幾個字:“我…絕…不會…妨…礙…主人……”
老猴收掌,任由他掉回坑裡,冷聲道:“不想壞他的事,就別想著跑去無量山找他。他送你來,必有他的安排。”
哮天犬躺在坑裡,索性不出來,很恨說道:“不是主人,是劉沉香那個臭小子。”
“沉香?”老猴忽又笑出聲來,語氣說不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