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了防止這樣的事情發生,他可以做的選擇便十分有限。
而進藤卻始終對他緊追不放——這少年就像是一頭綴在身後的餓狼,只要看見一點點空隙就會猛撲上來將他吞食殆盡。
森下深深地吸了一口氣。
他需要冷靜下來。
慌亂的心態是邁向失敗的第一步。
他目前的形勢一片大好,不應有這種時時刻刻如鯁在喉的難受感。
進藤光瞥了一眼停下手來調整心態的森下,不由得感慨了一下。
…他的老師,還真是一如既往地敏銳。
…無論何時,都能敏銳地嗅出平和表面之下暗湧的危機。
——可是。
儘管對方意識到了這危險潛伏的可能性…
卻仍然不可能掙脫出…他費盡心思所佈下的局。
他微微一笑,再次落下了可被稱之為相讓的一子。
“啊啊啊…這進藤光到底想幹什麼啊!”蘆原煩躁地撓著自己的捲毛,“我越來越看不懂了啊!”
“呵呵呵呵呵,”桑原笑著看向緒方,“我知道你為什麼這麼看好這個小傢伙了…”
緒方挑了挑眉,“哦?”
“呵呵呵呵…”明明得到了緒方的回應,桑原卻只是呵呵笑著、將視線又移回到了電視機上,“有意思…真是有意思。”
又十五分鐘過去。
對進藤而言,這是艱難的十五分鐘——比之前所度過的五十分鐘都還要艱難。
這一局棋,與他以往所下的所有棋都不相同。
他的大腦一直都在高速運轉、計算著所有他能計算的東西。
——只因他所追求的,不再僅僅是一場漂亮的勝利。
對森下而言,這是漫長的十五分鐘。
他覺得自己像是置身於一團黑色的泥沼裡,五感皆受到了來自黑暗的桎梏。
可以選擇的落子之處越來越少、越來越少,以至於到現在,對於進藤光所下的一步棋,自己就只剩下了一種應對之策。
他像是被操控在進藤手裡的提線木偶,無時無刻…都只能隨對方的心意而動。
他忽而地感受到了十分的恐懼,這種恐懼突如其來,令他遍體生寒,恨不得立馬從這局棋跟前逃走。
——他從沒聽說過,如此駭人的棋力!
更從沒聽說過,這樣的棋是能由一箇中學生下出來的!
他知道,預測並控制對方的棋路這樣的技巧確實可行,他自己也試著做到過這一點——儘管十分吃力。
可在那時,與他對弈的對手只是一個剛考上職業棋士的初段,而他自己則是七段。
但今天,他作為一個八段棋士坐在這裡,對面坐著的那個人在半個月之前剛剛升上了二段。
何其相似的段位差距,立場卻是完全顛倒。
這使他如何能不心生畏懼。
對面坐著的是怪物嗎?
森下問自己。
或者是千年不滅的魂靈?
森下繼續想道。
可是就是本因坊秀策轉世,恐怕也做不到這樣的地步吧?
他竭力地想維持冷靜,但汗水卻已沁溼了掌心。
他既不願被進藤所操控、走向進藤籌謀許久的結局;也不願遭受進藤醞釀許久的反戈一擊。
……
於是他喪失了提起棋子的勇氣。
汗水從他的鬢角滑落,流過頸側,打溼了和服的衣領。
讀秒器一格一格地跳動著,森下卻沒有了動作。
時間就彷彿在這一刻停住了。
“森下先生怎麼不下了啊?”蘆原嘟嚷著,“是在等著進藤認輸嗎?”
“你還看不出來麼?!”倉田瞪大了雙眼,“他明明是打算投子認輸了啊!”
“誒——?!”蘆原十分詫異,“怎麼回事?不是森下先生領先的麼?”
“嘿嘿嘿…進藤光這小子…”桑原摸著自己的下巴,“我已經開始期待…與他在決賽相見的那一天了。”
“白川!你知道怎麼回事嗎?”蘆原見沒人搭理他,轉身就抓住了坐在他身邊的白川道夫的肩膀使勁搖,“快給我講講!”
白川道夫被他搖了個猝不及防,差點咬到了舌頭。
“他在主導這局棋。”塔矢亮開口,一個字一個字地咬得死緊,像是想把什麼東西吞進肚子裡。
“恩?”蘆原停下了蹂躪白川的行為,循